龙城第一医院里的风言风语,到底还是传了几耳朵到林婉儿这里。
起初是去水房打水时,听见两个小护士压低了声音议论,什么“中医科的林医生”、“裴队长”、“苏医生才是正牌”之类的词句断断续续飘来。
林婉儿端着暖水瓶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接满了水。
她是谁?
一个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见识过网络上各种光怪陆离言论的现代灵魂。
这点子捕风捉影的嚼舌根,对她而言,不过是耳旁风,掀不起半点涟漪。
她只管每日照旧去探望裴逸尘,工作和照顾两不误。
“逸尘哥,今天感觉腿怎么样?还胀痛吗?”林婉儿放下装着鸡汤的保温饭盒,轻声问道。
裴逸尘靠在床头,看着她熟练地挽起袖子,准备给他检查伤腿,心里一片柔软。
“好多了,就是躺久了有些发麻。”
林婉儿仔细查看了他打着石膏的腿,又问了些细节:“我今天开始给你做针灸吧,活血化瘀,疏通经络,能让你恢复得快一些。”
“针灸?”裴逸尘有些意外,他知道林婉儿医术好,但没想到她还打算用针灸治骨折。
“嗯,在骨折的急性期过后,适当的针灸可以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加速骨痂形成,对神经恢复也很有好处。”林婉儿解释着,从随身带来的布包里取出一套消过毒的银针。
这几日,裴逸尘的同事们也陆陆续续来探望过几次。
队里的小王是个藏不住话的,一次趁着林婉儿去打水的功夫,就把医院里那些不堪的传闻,添油加醋地学给了裴逸尘听。
“……队长,那个苏医生到处说嫂子坏话,说她是狐狸精,缠着您不放,还说她自己才是您正经对象!气死我了!嫂子那么好的人!”小王义愤填膺。
裴逸尘听着,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
原本因为伤痛而略显苍白的脸,此刻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没想到那个苏悦,竟然会做这么卑劣的事情。
“我知道了。”裴逸尘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小王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
隔天,苏悦又端着一碗“特意熬的”鸽子汤,笑吟吟地走进病房:“裴队长,今天精神不错呀。我给您带了汤,这个最补了。”
裴逸尘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苏医生,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澄清。”
苏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裴队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第一,林婉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感情很好,不存在任何人插足的可能。”裴逸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第二,我对你没有任何超出医患关系以外的想法。第三,请你立刻停止在医院散播关于我和婉儿的不实谣言,否则,我会向院方和公安局纪律部门正式投诉你的不当行为。”
苏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汤碗都有些不稳。
她没想到裴逸尘会如此不留情面,当众撕破她的伪装。
“裴队长……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关心你……”她声音发颤,眼眶迅速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试图博取同情。
“我的未婚妻会关心我,不需要苏医生费心。”裴逸尘毫不动容,“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谈论这个问题。”
苏悦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能落下来。
她狼狈地转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病房。
然而,裴逸尘的严厉警告,对已经陷入偏执状态的苏悦来说,如同火上浇油。
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她不敢再缠着裴逸尘,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向了林婉儿。
在第一医院内部,她利用父亲苏副院长的影响力,以及自己的人脉,暗中给林婉儿使绊子。
比如,林婉儿去第一医院会诊时,相关科室的配合总是不那么顺畅;有些原本可以合作的病例,也被苏悦想方设法搅黄。
林婉儿自然察觉到了这些小动作,但她依旧淡然处之。
她清楚,这种跳梁小丑式的伎俩,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拿出真本事,根本不足为惧。
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裴逸尘的治疗中。
每日的针灸,她都一丝不苟。
选穴、进针、捻转、提插,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到位。
她不仅针对骨折部位进行治疗,还兼顾调理裴逸尘因为卧床而有些虚弱的整体气血。
一套针灸下来,裴逸尘只觉得伤腿处热乎乎的,原本的胀痛感减轻了许多,甚至有些麻木的脚趾,也渐渐有了知觉。
主治医生查房时,对裴逸尘腿部神经恢复的速度啧啧称奇:“裴队长,你这恢复情况,可比预想的好太多了!简直是个奇迹!”
裴逸尘望着床边正细心收拾银针的林婉儿,眼神温暖。
他心里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奇迹,分明是婉儿的医术和日夜不辞辛劳的照料换来的。
苏悦的那些打压,在林婉儿的实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婉儿几次在第一医院参与的疑难杂症会诊,都提出了独到而有效的治疗方案,赢得了不少老专家的认可。
一来二去,苏悦那些针对性的小动作,反而让她自己在医院里的名声受到了影响,不少人开始议论她心胸狭隘,嫉妒贤能。
两个月后,裴逸尘顺利拆除了石膏。
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锻炼,他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行走了。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
林婉儿帮他收拾好东西,裴逸尘坚持自己提着包。
“逸尘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婉儿知道,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公安局的工作。
裴逸尘看着她,目光深邃:“先把身体彻底养好。然后,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婉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傍晚时分,夏日的余热渐渐散去,晚风带着一丝清凉。
裴逸尘带着林婉儿来到了龙城河边。
夕阳的余晖给平静的河面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波光轻轻荡漾。
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月亮不知何时已悄悄探出了头,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潺潺流淌的河水上。
裴逸尘在一棵柳树下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面对林婉儿,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吊坠是一块通透温润的浅绿色玉石,被精心雕琢成一片小巧的竹叶形状,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婉儿,”裴逸尘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沙哑,也带着一丝紧张,“这是我……我前些天,托人找了块玉料,自己学着磨的。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林婉儿捂住了嘴,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怎么会嫌弃?这片小小的玉竹叶,凝聚了他多少心意!
裴逸尘有些笨拙地将项链从盒子里取出,轻轻地,为林婉儿戴在了她白皙的颈间。
冰凉的玉石贴着她的肌肤,却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他退后一步,深深地看着她,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面不改色的硬汉,此刻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婉儿,这两个月,谢谢你。我知道,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这辈子,我裴逸尘认定了你。”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林婉儿同志,请你嫁给我,好吗?”
林婉儿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她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哽咽:“我愿意!逸尘哥,我愿意!”
裴逸尘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他站起身,一把将林婉儿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河水在他们脚下低吟浅唱,晚风吹拂着柳枝,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送上最温柔的祝福。
裴逸尘低头,吻上了林婉儿带着泪痕的唇。
这个吻,带着相守一生的承诺。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紧紧相依,定格成一幅最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