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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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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真的可以——”

小伍还在锲而不舍地卖力吆喝自己,裴晟终于没忍住,摇头制止了他。

方才遐想的画面还萦绕在脑,他感到喉头有些发紧,只得先用力吞咽口津,缓解了一下。

小伍有些无辜地盯紧了他,见裴公子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他不敢再滔滔不绝,只能轻声嘟囔:“可是,再不喂他喝下去的话……药凉了,怕是不好。”

小伍先前也留神听了,辛大人的外伤并不致命,但他体内的毒素,却是令他高热昏迷的源头。

从被抬上花车到如今,辛大人也昏了得快两个时辰了。

再不给他喂药,若是耽误了治疗,照方大人那提心吊胆的模样来看,只怕他们整个淮安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小伍才自告奋勇地要给辛墨,嘴对嘴喂药。

虽然这法子……听起来很是冒昧。

虽然他自己……也只被亲娘这么喂过。

但他,是发自内心的。

救辛墨,为了保住这份差事,也为了保住,整个淮安县衙。

毕竟,方大人虽然看起来不够稳当,平日里待他们,却是真的不薄。

同为衙役的薛鸣飞,更是他自小敬仰倚赖的好大哥。

小伍一心只念着“必得救活辛大人”,语意之中,难免显得急不可耐。

裴晟当然明白,小伍的办法,是出自他一片好意。他也知道,必须尽快给辛墨喂药。

可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让小伍的嘴贴上辛墨的嘴,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不,是烦闷。

隐隐还有些,坚定的抗拒。

为什么?

……是恶心吗?

小伍也说了,那“听起来有点恶心”。

但裴晟倒没觉得恶心,他读医书,也明事理,怎会不知,在“救人一命”这样的要务面前,哪有什么恶心不恶心一说?

他从前读医书,不止一次看到过,若遇上遭了蛇咬,或喉口卡痰,或淤脓堵塞,致伤患气窒危急的情况——用嘴吸出淤邪,是最快的方法。

医者仁心,为救死扶伤,个人喜恶又有什么要紧?

若眼见死伤在前而无动于衷,那才是真的恶心。

可是……

可是,纵然裴晟涉世未深,也多少知道,唇齿相贴……那怎么想,都是极其亲密的事。

小伍跟辛墨……

不合适。

非常不合适。

想到这里,裴晟忽然想通了这其中困扰自己的地方。

他是“郎中”,小伍又不是。

就算要用嘴喂……

也该他亲自来。

裴晟豁然开朗。

他对小伍露出一个涣然的笑容,在小伍略带疑惑的眼光中,抬手便喝了一口碗里的药汤。

药温适中,正是饮入的好时机。

然后,他在小伍惊得发亮的眸光注视下,弯下腰,低头便将自己的唇,贴上了辛墨抿紧的嘴。

……

方成方大人,妥善送完了神女离开,才刚惬然地踏进房门口——便看见了这不堪言状的一幕。

他只觉得双腿蓦地一软,差点沿着门框跌坐下去。

这、这……?!

方大人无所适从地看着床边,一个正在……正在亵渎辛大人的裴公子,旁边还站着个,握紧双拳、目不转睛的小伍。

天哪……

方大人深吸一口气,急忙蹑手蹑脚地稳住身形,飞快地转身出去了。

他的眼珠子瞪得好像随时想从眼眶里蹦出来,满脸都是难以言喻的惊恐。

——裴、裴公子……原来还有这种癖好?

这、这可如何是好?!

方成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一出门,才走了没几步,就跌坐在了廊道下,拼命抚着自己的胸口,想借外力来平复心情。

他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面红耳赤,头脑嗡嗡作响,一时之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辛大人他还在昏迷啊!!!

就算!就算裴公子……裴公子有那样的意思,也不能……也不能,趁人之危吧?!

方成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无措地抬头看了看车顶的雕花,口中不知为何,喃喃地就念起了“阿弥陀佛”……

房内专注着“喂药”的裴晟和小伍,甚至都没有察觉方大人回来过。

裴晟只觉得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他把头倾得很低,脖子又得从侧面转过去,才能勉强让自己的脸,和辛墨的脸正面相对。

辛墨的嘴唇很烫,还十分干燥,在自己把唇缓缓贴上去的瞬间,裴晟就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了眉,感受到了这人体温的异常。

但他还是冷静地睁着眼,连眨眼的本能都放慢了,牢牢观察辛墨的表情,像是在期待他能懂事地张开口,将他含在嘴里的、那苦得麻舌的药汤,乖乖喝进去。

小伍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裴公子,此刻见他,只是对辛大人嘴贴着嘴,却迟迟没有动作,急得更凑近了一些,忍不住出声指点:“公子,要吹,把药吹进去。”

裴晟已经有点累了。

从前不知,给人喂药,竟是件这么费力的事。他只觉得,口窍里全是药汤的苦味,嘴唇也因为要保持紧贴着辛墨的,而逐渐开始发颤。

小伍的这声提醒,还真是帮了大忙。

辛墨不肯张嘴,裴晟便只能将嘴唇更往前凑了凑,用唇尖尽量撬入他双唇之中,利用这艰难寻出的一条缝隙,尽量轻缓地把药汤,往辛墨口里吹送。

幸好,因着裴晟一刻也不敢松懈地紧紧贴住了,那沁入辛墨双唇之间的药汤,总算没有从他的嘴角再次流出来。

“成了……公子,成了!就是这样,这样可行!”小伍兴奋地轻呼。

裴晟不敢停滞,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往辛墨嘴里吹着送药。

半晌之后,这第一口,总算喂完了。

裴晟如释重负,悬着的心,也总算沉下来一些。

他都有些分不清,这一口药汤,究竟是他自己喝下去更多,还是辛墨喝进去更多。

然而,就在他稍稍后退,打算起身,喝下一口药汤的时候,辛墨——意识昏沉的辛墨,忽然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唇。

唇上的酥麻顿时传遍全身,引得裴晟整个人都颤了颤。

他像被烫到了一般,骤然抽开头颈,起身坐直,不可思议地瞪向辛墨的脸。

可昏着的辛大人能有什么回应?那柔嫩无措的舌尖,就像是发现了它自己弄丢了那清润的凉源,只能委屈地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似是感到意犹未尽,辛墨的双唇,便保持在了那微微张开的姿势。

裴晟看得脸都烧起来了。

他心中立时升起一股比先前更猛烈的燥热,愈发觉得,自己也快病倒了。

小伍对这暗处的细节和他的慌乱一无所知,一味迫不及待地给他鼓劲,还催促道:“裴公子,你瞧,喝下去了!没吐!辛大人这次喝进了一口!我就说这法子可行吧!快,咱们赶紧继续喂吧!”

……咱们?

看着小伍那一脸喜形于色的自豪,裴晟暗叹:我可真是谢谢你了,没有“咱们”,是我。

……我!!!

他鬼使神差地舔了舔唇,看着辛墨那张昏迷之后愈显柔和的脸,尽量遏制住心神不去回想,刚才,脸对脸、唇贴唇,和辛墨只隔咫尺之时,自己的胸口处,那如擂鼓般沸腾的鸣动……

然后,视死如归地又端起碗,喝了一口。

这一次,他含了更多药汤在口里。既然横竖都是要这么喂了,他便想着,能高效,就高效些吧。

不然,只怕辛墨还没喝完药,他自己的热症就先发作了。

毕竟,食案上还有一碗呢。

*

在裴晟一心“舍己为人”地给辛墨喂药时,廊道下狼狈独坐的方大人,总算被人发现了。

薛鸣飞快步上前,扶住了方成的胳膊,一脸担忧:“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啊……是鸣飞啊。”

方成借着薛鸣飞的力,打算靠着他顺势起身。可中途还是踉跄了一下,差点一头栽倒进薛鸣飞怀里。

谁知,还不等薛鸣飞再次去扶他,方成率先惊呼一声“啊!”,紧接着就跟见了鬼似的,一把推开了薛鸣飞。

薛鸣飞一脸愕然。

方大人这是怎么了?

是……受了什么惊吓?

此时,夜色已深,外面微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大浮山庙会被迫中止,百姓们也早已在衙役的疏导下散去了。

出了刺客的事,辛大人又昏迷不醒,原本轻松来此当差的县衙众人也惶惶不安,花车四周,仍有不少衙役在警惕地夜巡。

按说,若有任何异动,早该有人示警了呀?

薛鸣飞先前一直留在茶室,悉心地安顿荣枝她们,给她们倒了煮好的热茶压惊,又把炭火生得旺了些,供她们取暖。正想着与她们稍作攀谈,好缓解几位年轻人心头的惊慌,就看见,淮生,也带着裴老先生过来了。

他便顺势又帮着,安顿好了裴老先生。

还是听淮生说起,辛大人的伤势已无大碍,等裴公子给他喂下汤药,大家就都能松泛些了。他才想着,不如也去花车外面再巡查看看,谨防这个意外频发的夜晚,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谁知,刚走出茶室没多远,就看见了自家呆坐在地的方县令。

方大人这杯弓蛇影的反应,让薛鸣飞原本好不容易沉下一些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大人?大人如此惊慌,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他一向把衙役这份除暴安良的差事,当作自己不容推卸的本职,因而未曾多想,就直接向眼前惊魂未定的方大人提问。

方成扶着墙费力地站稳身体,又茫然地看了一眼满脸凝重的薛鸣飞,斟酌再三,终于还是颤抖着开了口,驴唇不对马嘴地应了句:“是、是……是吗?”

“呃……是有些……啊,不,不是。”

“不,确实……是发生了一点事。”

属下来得突然,方成其实没想清楚自己要不要说、要说什么,必然回得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薛鸣飞也听得愈发困惑。

可他一见方成那张快拧作一团的脸,愁云惨雾的,实在放心不下,只好耐着性子,小心追问:“属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究竟是有事,还是……无事?”

……

廊道外是鸡同鸭讲的慌乱,雅间内是殚精竭虑的稳重。

只是少年老成的“裴郎中”完全不会想到,他在某位县令的心里,已经,从乡野郎中,变成了“那位裴大人家的公子”后,又变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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