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这男人不认账,夏漪清早早就开了台灯。
一般在这种贤者时刻,男人不可能不看她,她很清楚,齐寒暮一定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毕竟这男人读唇语可厉害了,完全是看他想不想读。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说完,男人瞳孔一颤,凤眼中的迷蒙霎时被驱逐,取而代之的是锐利。
“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说这协议的事情。”
可能是方长经历了一场,齐寒暮现在的声音格外沙哑。
他的肌肉着实漂亮,在台灯微黄映照之下,像是巧夺天工的大理石制品,夏漪清的手放上去,就跟八爪鱼吸盘粘上东西似的,放不下来了。
她倒是一挑眉,还以为这男人不会跟她交流,想不到,这男人就动跟她说话了。
“为什么不能提这个协议,”夏漪清仗着现在他这个状态一般说不出什么狠话,只会大不了再来一场,她撑着酸软的身子,用力一翻,趴在男人身上,
“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到期限之后,就自动离婚,难道,齐先生忘了吗?”
从这个角度下,夏漪清才发现平日里难怪有人会羡慕他,实在没办法,齐寒暮别的不说,着实美貌。
她自上而下俯视,见齐寒暮瓷白的肌肤多了几分神采,他喉头微动,明显像是竭力忍耐的样子,可能那双凤眼却直勾勾盯着他,向她诉说,他想要。
不过他想要关她什么事儿。
她可不想。
“不行,”夏漪清现在小腿肚子还在打颤,再来一次估计要不得了了,她抬手按住男人的唇,“现在我们协议到期,关系解除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哦,齐先生,所以你不可以对我这样或者那样。”
她的话很轻松,齐寒暮却偏过脸去,不想看,两片薄唇抿住,甚至还微微撅起了一个弧度。
还没见过这男人如此幼稚的一面,夏漪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感觉原本酸软的腿脚也没那么难受了。
果然,还是要把情绪释放出去比较好,毕竟自己一个人闷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夏漪清眼珠一转,用手指勾住这人侧脸颊,硬生生把他的脸掰正,让他直视自己。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抬一下下颚,点了点旁边床头柜。
她知道的,齐寒暮一向都会在床头柜备助听器,以免有其他特别情况,不过相比于其他小说中霸总到处都放一副助听器,想扔就扔,随心情砸的行为,他这并不算什么。
不过,夏漪清没有等到那人伸手去床头柜摸助听器。
反倒,迎来了一个散发着冷香的怀抱。
刚才抱她上楼还一副冰冷绝情样子的齐寒暮仿佛化身成委屈小狗,他用手环住她的后背,又低头,挺翘鼻尖在她颈侧蹭来蹭去,仿佛是在撒娇,求安慰。
惊讶之余,夏漪清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抵触。
可能是他发现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了,不太开心吧?夏漪清如此安慰着自己,他要是对自己生出了什么心思,难道还会不给自己名分不成。
“乖,”虽然家里没养狗,但反应过来之时,夏漪清已经开始呼噜这人翘起来的头发,
“别老是抱我呀,抱也不能解决问题呀,那抱一抱,就能让我们的协议继续了吗?”
她咽一下口水,原本还想继续跟这人好生说道说道,却发现齐寒暮完全低头,自己只能看到他冷白背部。
很好,这人听也听不见,看也不想看,是完全没法交流了呢。
夏漪清还没来得及委屈,就听齐寒暮恶人先告状,“是你要走的,我怕留不住,所以才,”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问问你的意见,你,能不能,不要,抛弃我……”
这道声音后面带了点颤,饶是夏漪清心是铁做的,也像是遇到了超高温的水,感觉要被融化了。
原本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套拒绝甚至是羞辱之词堵在喉咙里面,夏漪清却感觉有点开不了口。
她原本以为今晚协议到期之后,齐寒暮会比她更早提出再见,是以夏漪清原本的计划是早早走人,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这样,起码他算想甩了她,也没机会了,毕竟,她先行一步,把他甩掉了。
现在一复盘,夏漪清恍然大悟,会不会是自己没有给他甩自己的机会,所以,这人才突然间发疯一样。
说干就干,夏漪清用了点力,将这人推出自己的怀抱。
她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她觉得,自己找到解决方法了。
“哎,你不就是想甩了我吗?现在我给你机会啊,我现在对你死缠烂打,快点,把我把我甩掉!”
一激动,她那双唇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一样。
兴奋说完,夏漪清却发现面前男人眼神纯良,齐寒暮眨了眨眼,原本带着攻击性和疏离感的凤眼,此刻很懵,也特别单纯。
“你,”他声音带着特有的低沉,虽有些沙哑,但在暗夜中,却容易让人心跳漏拍,
“你说什么?太快了,我……太久不读唇语,退步了,别嫌弃我,好么?”
这嗓音真是要了老命了,夏漪清也是一个普通人,美男当前,就算是钢铁心都要变成绕指柔。
她只能拼命回想当时在包厢他的那一句“没有给过她名分”,如此,才能让那颗狂跳的心安分些。
夏漪清嘴角慢慢勾起抹笑,“我哪有资格嫌弃齐先生,毕竟齐先生没给过我名分啊,我跟齐先生的协议又到期了,自然做不得什么,哪能嫌弃。”
此时外头悠悠下起了小雨,窗帘没有关好,被风吹得直动,在空中画一个圆又落下,恰如同齐寒暮此刻的心,正嗖嗖漏风。
房间里头只开了一盏小灯,按理说本来是挺温馨的。
但两人之间隐隐存在的暧昧,却让这气氛变得不太对劲儿。
夏漪清紧紧盯着齐寒暮那一双凤眼,她知道这人略微近视,但一般不戴眼镜,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那这双凤眼中对自己的牵挂和害怕自己离开的情感,都是假的么。
她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如果都是假的,那齐寒暮也未免也太会装了。
“听话,”夏漪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点了点他的,“戴上,快点。”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她觉得这人简直就像一颗软糖,舔起来的时候,外面的糖霜是甜的,但真的咬下去,才发现粘牙,想吐出来,却发现已经跟牙齿粘在一起,想扯掉,难了。
“唔。”
齐寒暮肤色白得惊人,在小夜灯的映照下,他仿若一尊瓷器,不小心推一下,便会落到地面,噼里啪啦摔个粉碎。
如果是平时,夏漪清肯定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但现在看这人就是不听话,她心头火气。
略收一下手,又推出去,指尖落到那人瓷白皮肤上,只听那人闷哼一声,居然就这么身娇体软地被她推倒了。
“嗯……”
齐寒暮两道剑眉似蹙非蹙,他左手慢慢抬到心口处,嘴角微抿,唇上慢慢覆了一层紫绀。
见齐寒暮突然间这样,夏漪清吓了一跳,她都快忘了,齐寒暮心肺功能不好,如果长长久久不在,超过一个星期没回家,八成就是去住院了。
两人之前还因为这件事儿,略起过冲突。
起因是齐寒暮父母趁他不在家时来这边闹,说公司给他们的股份太少了,要多给一点,夏漪清本着两人协议结婚,在协议结束之前,有难同当,勉强抵挡了一会儿,但实在拗不过泼皮无赖,只能先撤退,离开这座漪园。
这件事处理结果如何,夏漪清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还回家不到半天,消失了一个月的齐寒暮便脸色苍白,出现在她一座房子外。
那时他也是手抵着门板,喘息声微微,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一般,“宝宝,”即使隔着门缝,他的声音还能传进来,“出来,我们回家。”
当时夏漪清不知道心里面是什么感觉,只出来的时候有点别扭。
她知道,自己在协议期间离开漪园不对,但那对父母实在是闹得不行了。
有点怕齐寒暮以她不遵守合约为由,拒绝对夏氏提供资助,夏漪清记得,当时自己还拽着他的手哀求,“是你爸妈来漪园闹的,不是我想故意毁约,你知道的,我在漪园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少奶奶罢了,指挥不了什么,看他们那架势要把我都砸了,我这才跑的。”
那时,男人坐在车后座,宽大的西服外套里面是有点褶皱的病号服,他略阖眸子,皮肤跟现在一样苍白。
夏漪清还恍恍惚惚说了很多,可他最终也只是吐出一句话。
“知道了。”
不过那次之后,漪园那些仆人倒是从内到外都换过了一轮。
好像是因为她跟他说原来漪园那些人不听她的话,才换了人似的。
不过新换的那一批人,倒的确没有之前那些那般嚣张跋扈,他们把夏漪清当做真正的夫人。
而齐寒暮那一对曾经在漪园撒野的父母,自那以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来过。
黑暗与光明交接,夏漪清听到男人越来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床头柜找药。
床头柜这种东西都摆得井井有条,夏漪清本来不是一个爱收拾的人,但她如果不做,齐寒暮会把她的东西分门归类,放在各个地方,有时候她找不到,也不好意思叫他,次数多了,后面她学会了自己收,不假手于人,这样要找东西的时候,问自己便可以了。
而齐寒暮好像也默许了似的,故意把他的药以及一些卡之类落在床头柜,让夏漪清收进去。
有时候夏漪清往床头柜里面塞药时,也会看一看上面的标签,她看不太懂,上网一搜才发现,好像是治疗心脏病和哮喘的。
原本,她觉得这些病落在齐寒暮身上有些怪,但想了想,觉得好像不是不可能,这人身体一向不好,好像有这两个病也不太奇怪。
只不过,夏漪清有时候也会略微为齐寒暮担心,他要药交给自己藏,不怕他发病的时候,自己找不到么。
这俩病可不是说来玩的,如果吃药或者救治不及时,真会要人命。
飞快倒出两粒,给这人用了,看他面色缓缓由苍白变成略微有点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夏漪清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温水。”
说着,她低头找拖鞋,打算去客厅给他倒杯水。
可还没有起身,袖子便被沉沉拽了下去。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