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人完全没有羞耻,反而微微眨了一下眼,接过夏漪清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宝贝,那我自然是甘之如饴。”
被他这么叫着怪肉麻的,夏漪清浑身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但她忍了,好像被这么叫也不是不行。
“好,那现在别打扰我,”被折腾了这么久,夏漪清本来就头昏脑胀,刚才因为这人险些犯病,她心里头一揪一揪,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想睡觉,自然而然缩进被子里,躺好,
“我要睡觉了啊。”
齐寒暮很乖,一直趴在她旁边,直到她呼吸平稳之后,他才缓缓伸手,拿过空调遥控器,把空调调到了十八度。
随即,他揭开一点夏漪清身上的被子,然后自己躺着不动,等着夏漪清过来抱他。
十、九、八、七……
他倒数到五,一个带着甜香的人便落进了他的怀中。
小没良心的,齐寒暮伸手掰夏漪清下巴,缓缓往他这边带,协议到期就想跑。
他眼帘略阖,漆黑凤眸里跃动着危险光芒,却终究一闪而逝。
想跑,不可能,三年前他以身入局才将宝贝捡回来,精心养着,怕她对自己没感情,害怕,这才签了什么结婚协议,现在若时光倒流,他定不会弄这种东西,毕竟说不定赌一赌,三年,夏漪清喜欢上了他呢。
好狠的心,他轻轻捏一下女孩侧脸,听她嘤咛一声,吓一跳,还以为她要醒了,却见她是侧了侧头,又继续睡了。
真是睡不醒。
暗色光芒在男人眼里闪动,他小心翼翼又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扯一扯,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钟,女孩再次往他这边靠过来。
两人昨天太折腾,齐寒暮感觉自己还没看她多久,一缕晨光,就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撒了进来。
外面隐隐有叽叽啾啾燕子在叫,齐寒暮却下意识想捂住夏漪清的耳朵。
他知道,她起床气一般都很大,要是发现被吵醒了,才五六点钟,估计得冲他发好大一通脾气。
可这一回,他好像多虑了,夏漪清没什么动作,只是趴在他胸口,呼吸绵长,睡得正好。
外头金光倾洒,看着夏漪清恬静睡颜,齐寒暮慢慢打了个哈欠,奇怪,他的睡意姗姗来迟,但居然在这个时候降临了。
他下意识将怀中人箍得更紧,仿佛这样,那个人就不会离开他,不会他一起来,就发现身边只是一场空一样。
睡意如同浪潮清洗沙滩,一下一下拍打在神经处,齐寒暮这几天在出差,没一下疫情,他几乎都是彻夜难眠,靠着安眠药,都只是堪堪睡过去几个小时,现下心安在怀,他终究是顶不太住,沉沉睡去了。
夏漪清再次睁眼,外头天光已经大亮了。
她爬起来,拿手机一瞧,时间已经是快十点。
原本,她打算昨日跟齐寒暮解决结婚协议,之后回家去,按原计划,她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可如今……夏漪清慢慢把眼光挪过去,只见男人双手交叠于腹部,眼帘阖上,胸膛微微起伏,白皙眼皮底下,眼珠却在不安颤动,可能正处于快速眼动期,做梦呢。
她不在乎齐寒暮做了什么梦,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仿佛就像是一场梦。
真是稀奇,圈子里以冷心冷情出名的矜贵大佬,居然不想跟她解除结婚协议,并且以他自己为诱饵,把她留住了。
这种八卦,她敢出去外面讲,估计都没有人肯信。
不过跟他假成婚三年,夏漪清也慢慢斩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她也发现,很多时候靠别人是靠不住的,真心朋友没几个,狐朋狗友一大堆,遇到事儿,那些人不给你添堵,添麻烦,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又怎会帮你。
“嗡嗡……”
夏漪清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间震动起来,她一把抄起,上面写着的联系人,是“妈”。
怕吵到男人安歇,夏漪清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口,咔嚓一下,开了门,尽管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房间里还是太过明显。
她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没反应,于是乎夏漪清缓缓拉开一条缝隙,走出去,又轻轻将门合上。
她快步走到外边的阳台,她怕自己接的慢,这电话自动挂了,干脆边走边滑动接听键,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密闭的房间里,男人蓦地睁开了眼睛,满头冷汗。
这场噩梦已经绕在他心里三年之久,三年了,整整三年。
自从他用一纸协议将她绑在他身边之后,心下便总是不安。
虽然夏漪清按照协议,很听话,没有跟别的男人交往,也没有表现出不该有的情绪,可是她太冷静了,就像对他一点情感都没有,随时能将他抛弃一般。
人最可怕的一项技能便是脑补。
自从有了这个设想之后,每日每夜,夏漪清抛下他的噩梦,便会择期光临。
以至于他现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撑着心跳过快的身子四处环顾,想找到梦里的负心人。
可明明闭眼之前,确认过人他自己怀里,现在他的身边,却只留一些松松软软的被子。
空虚恐惧如同潮水般从灵魂最深处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瞬间包围,霎时间,胸膛处尾数不多的空气被挤压,他仿佛溺水之人被生生投进深海,一呼吸,口鼻处全都是水,不呼吸,肺部又疼得要炸。
“唔……”齐寒暮缓缓按着胸口,倒在了床屏上,心跳过快,眼前一片一片黑,就像是加载不太出来的电脑屏幕一般。
他艰难吐出一口气,眼角却缓缓有点湿了。
他知道夏漪清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儿,虽然这三年他一直以协议为名,将她禁锢在漪园之中,但她还是有她自己的事业。
他知道,一直忍着,没有去打扰,但是她要跑,那就怪不得他了。
缓过这一阵,齐寒暮左手按着心口,缓缓挪到床边,解开锁屏,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助理还有些懵。
他以为总裁昨天回去,上演她逃他追他们俩都插翅难飞的戏码之后,起码有好几天不能上班儿了,于是乎他打算给自己小小放个假,本打算今天赖一个小床,却没想还没睡多久,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本着打工人的牛马素质,他接了电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一点,“齐总,您有什么事儿吗?”
“查……”
齐寒暮后面的声音淹没在一声“你醒啦?”中,助理听不太清,但他感觉好像也不需要查什么了。
毕竟那声音可是夏小姐的,他们齐总昨天为了夏小姐如此失态,现在夏小姐一出面,应该也没他这个牛马什么事儿了。
果不其然,刚才声音还冷若寒冰的齐总言简意赅回复了一句“再说”,便果断挂了电话。
大清早的安排什么工作嘛,助理手机一放,又倒回床上,再说?他可不想再说了,别跟他说就行。
虽然薪资很高,但也不能这么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啊。
助理把眼罩拉下,美美准备继续睡个回笼觉,非上班时间,别打扰他。
被暗中骂了一通的齐总正可怜巴巴看着夏漪清,他一双凤眸中写满了不安,手指也在无意识揉搓被角,“我以为,你又走了,你抛弃我了,你不要我了。”
这小声音怎么听怎么可怜,夏漪清在忙事业之余没有忘记为社会做公益,她经常救助流浪猫狗,也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送去过温暖,接触过那些人的渴望眼神,她自然会对此时此刻的齐寒暮心生怜悯。
“嗯……”但那通电话内容实在不能说,夏漪清巧妙转换一下重点,
“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你应该在外面安排好了人吧,我要是想出去,他们应该会给你消息才是呀,你刚刚也在看手机,应该跟别人确认过了,我没有出去吧。”
这番话说完之后,齐寒暮脸色白了些。
她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人,她……会不会厌恶这种行为。
齐寒暮喉结微动,“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把现在就把他们撤了。”
“喜欢呀,怎么不喜欢,”夏漪清勾一下自己的头发,倒不是在说谎,她一本正经解释,
“毕竟齐大佬您身价那么高,寻仇的人估计不少,要是没人在外面看着,说不定我们俩哪天住着住着,就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了。”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却不想男人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像是要堵住她的唇,却最终只是僵在了空中。
“不好的话最好还是别多说。”他是真想跟她白头偕□□度一生的。
夏漪清想了想,觉得自己这种咒别人不好的行为好像确实不太好,即使把自己也捎上了,别人也不能接受,可能这是他的底线吧。
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涩,夏漪清还是扯了扯嘴角,“好,齐总既然不想听,那我以后不多说便是。”
说完这句话,夏漪清才发现自己心口难受得厉害。
不是已经说好协议到期之后,是齐寒暮追着她走么?怎么现在,她又被他绕进他的逻辑里了。
“但是,”夏漪清默默攥紧拳头,也不知道自己在争什么气,可能是被这么指责的感觉不太好受,
“已经说过了吧,齐总,我们的协议到期了,现在是你想留在我身边,我给你机会,而不是我要对你言听计从。”
说完,夏漪清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走向衣柜,开始一件一件收拾着原本属于她自己的衣服。
齐寒暮眼角一跳,没想到噩梦里的事情这么快就成真了。
他刚缓过晨起时那一阵心悸,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勉强下床穿上拖鞋,便几步走到了夏漪清旁边,“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要走么?”
即使已经控制了音量,但这声音仍旧带着颤抖。
夏漪清刚把一条黑色长裤塞进自己的背包里,闻言,有些愣,随即又疑惑笑了笑,“那当然了,不然呢,我们既然协议到期了,那我就不能住在你这儿呀,我要去我自己的地方。”
这番话没什么情绪,夏漪清脸上也极其平静,齐寒暮却感觉像是一根根针扎在自己心口里,刺得他一下子呼吸不上。
“不,”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挽留,一抬手按住了衣柜门,“这是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