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银走后，安然好奇地问莫蔚：

“老板还有骑行的爱好？”

莫蔚没有回答她，专心低头翻手机。

安然以为他在忙工作，尴尬了一小下，安静地收拾起包包。

刚坐到工位，翻开一份材料，靠坐在她桌子上的莫蔚突然把手机搁在她翻开的书上。

是视频平台一个一百三十多万粉丝的账号。

头像是一辆银色绝版摩托车，背景是这辆车的特写。

看得出来，博主对这辆车很钟爱。

安然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对它有了解。

这辆车售价大概在一千万左右，厂商只给中国区四辆，需要用赛事积分和机车资产验资购买。

安然往下看。

这位博主只发布了一条视频。是一条骑行Vlog，没有配音，只有寥寥几句配文。

画面清晰广阔，有辽阔无比的草原、有陡峭的山路，还有几个异域风情的画面。

把一场精彩的骑行旅程中几个画面随意拼接起来，就收获了五百万点赞。

视频放到一半，莫蔚收走手机：“这就是陆总。牛逼吧？一条视频涨粉一百多万。太逆天了。”

安然也诧异。

“或许是大家认出了那辆车？”

安然和莫蔚闲聊。

莫蔚突然看着她，一惊一乍地说：“你怎么坐下了？”

安然不理解，但立刻弹起来，警惕地看了眼柔软舒适的椅子：“椅子里面长了钉子？”

莫蔚摆摆手，拍胸脯说：“咱们市场部的人员，能坐着吗？今天上午有一个业主要谈，快收拾收拾跟我走。”

莫蔚从安然旁边工位的小箱子里取出一把钥匙，甩了甩。

“我先去打火。”

安然目送他转弯进入楼道，立刻从包里拿出早饭垫了几口，从旁边的热饮机里拿了瓶水顺下去。

两分钟后，抱着头盔的安然在电梯前遇到了陆之银。

她在转弯后急刹车，慢慢走向陆之银。

“干嘛去？”陆之银换上了运动短裤和速干衣。

纯黑带白色条纹logo的速干衣更衬得他姿态挺拔。

“去和莫蔚跑业务。”安然盯着他胸前速干衣上的百色条状装饰。

陆之银不知道她一动不动盯着一个东西是紧张的表现，以为衣服上有东西，低头拽着速干衣看一眼，才明白她只是单纯在发呆，笑着说：

“要不要我让他先带你熟悉一下业务，学一个月再出去跑。”

这是在怀疑她的能力。

安然放下怦然心动，立马改头换面成一副严肃专业的表情：

“放心吧陆总，我好歹也是在嘉楠历练过的。虽然那里风气不怎么样，可市场开拓的基础本领我学了很多，一定能配合好莫总的！”

刚才还不敢和他对视的人，现在叽里咕噜说了这么长一段正经话，陆之银觉得她的反应很反差可爱。

他笑着歪了歪头。

那笑容阳光治愈，外面七月份的大太阳在他的笑面前立刻黯淡无光。

“好啊。加油，我期待旗彩出一位响彻业界的销售明星。”

两人上了电梯下到停车场，莫蔚在远处朝安然招手。

他身旁的那辆车很眼熟。

好像就是陆之银视频账号的头像！

安然忍不住感慨：“陆总，这就是你说的……代步车？”

“没错。”

陆之银无所谓地把她带到莫蔚身边，“莫蔚，好好带她，好的销售人员是激励出来的，不是打击出来的。”

莫蔚立正敬了个礼：“是！放心吧陆总，我谨记您当初带我时的英姿！”

“别贫。”陆之银拍了拍他肩膀，冲安然挑了挑眉，回头走了五六步上了一辆跑车。

俩人目送银色车体划出停车场。

安然戴好头盔，坐着陆之银的车，由莫蔚载着驶出停车场。

上了马路，莫蔚的声音有些失真：“我问你，你在前公司学到了什么销售技巧？”

安然也喊了出来：“找客户稳准狠！定期清理无开单希望人员！还有，该放手时就放手！”

“什么？”莫蔚偏头大喊。

“安心开车啊你！”安然拍了他后背一下。

她只能继续提高音量：“该放手时就放手！”

“错了！”莫蔚这个大嗓门大叫一声。

“很多企业的产品干的都是一锤子买卖，当然不敢抓着人不放。在我们公司，除了销售订单，还有售后业务要拿！定期回访老客户需要占据你工作时间的百分之四十，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安然懂了：“所以我们正在去一位大客户那里，争取他们的产品售后服务？”

莫蔚笑了，激动地拍车把：“聪明！我真是命好，分到了这么聪明的新人，回去一定要拜一拜职场之神！”

安然嘀咕：“还有这种神？”

莫蔚突然严肃：“今天上午要见的客户比较特殊，来回一小时就能搞定。”

“是谁呀？付款这么痛快。”

莫蔚迎着风说：“什么付款？你想多了，这位客户之前买了一批车，足有三万辆，用作公司团建使用。今年的保养也是一笔钱，我们现在要去争取一下。不过，保养项目百分百不会给我们。”

“那我们还去干什么？”安然问。

“哈哈哈，”莫蔚意味深长：“这可是老板的老板，就算卖不出去东西，也得好好拜访。”

此刻，安然还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下了车，看见面前的“陆氏集团”几个字，她明白了一切。

莫蔚熟练地递给门卫大哥一根烟，塞给门卫大姐一包面膜，指挥安然把手机给他们，五分钟就办理好了给安然的通行证。

“陆总事业起步的时候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孩，就算有能力、有本事，也没有公司敢给他投资。陆爸妈是他的第一批客户。”

安然心想：这很正常。

“爸妈支持儿子开公司，很棒啊。”

“可是旗彩快被陆氏集团干趴下了。”莫蔚的语气很诙谐，像在讲一个笑话。

还没等安然问“为什么”，他就忍不住讲故事：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要好好当我的左膀右臂啊。”

安然懂得和直系领导搞好关系的道理，忙点点头：“放心吧，我嘴可严了。”

莫蔚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陆爸妈怀疑陆总是gay！下单了三万辆飞鲸、三万辆机车，可不付款！非要等他结婚再给钱，他们要是再不付款，工厂就进行不下去了，旗彩就要面临倒闭！”

“啊？”安然惊讶地眨眨眼。

不过她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公司存亡上，而是问：“陆总真的是……”

“啧，”莫蔚痛心疾首地指着她：“啧啧啧。又一个被陆总迷倒的小姑娘。身为打工人，公司的起落才是你最应该关心的事！公司支撑不下去前一定会降工资，再找新工作很麻烦的。老板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有什么用啊？”

安然边点头边想：陆之银该不会真的是gay吧？

虽然得到这样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正因为天方夜谭，她可以毫无顾忌地遐想一番。

如今得知陆之银可能是gay，她伤心一下下也是应该的。

电梯停在最高层，莫蔚提前联系的助理带他们进了一间会议室。

莫蔚掏出电脑，准备好推销车辆保养服务的PPT。

“约在几点？”安然问。

“十一点半。”莫蔚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盘。

还有十五分钟。

安然还没有配电脑，不过她带了一本资料，用来填充碎片化时间正合适。

莫蔚：“嚯，挺有上进心啊。”

安然不语，低头认真看资料。

她虽然有销售经验，可是工作轻松、待遇好的单位都是靠血液、母婴传播的。

陆之银说她符合招聘条件，但在应届生多如牛毛的今天，如果不是陆之银给她开的通道，她根本没有机会入职旗彩。

她不允许自己有占人便宜的地方，一定要多多提升专业能力，证明她的能力优于陆之银给她的岗位。

一位男士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莫总，请稍等五分钟，董事长还在路上。”

莫蔚与安然起身与他示意。

莫蔚笑着说：“没关系的张秘书，等一会儿没什么。”

张秘书保持礼貌微笑，关上了门。

“气氛好严肃。”安然小声说。

“没关系，”莫蔚悄悄说：“他们绝不可能下单，讲完PPT我们就走。”

五分钟后，一道靓丽的女性身影站在了门口，莫蔚眼疾手快，立刻跑过去迎接：

“章阿姨又年轻了，真看不出是有了陆总这么大一个儿子的人。”

进来的人确实看不出已经年近五十，不只是她保养的好，她的气质也非常年轻，没有丝毫故作姿态的贵妇架子。

“别贫。工作的时候叫我章总。”章总虽然这么说，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看到安然的时候，她一愣。

“你们飞鲸板块的市场部门多了个小姑娘？”

安然自我介绍道：“章总好，我叫安然，是今天新入职的。”

章总被莫蔚请到长桌另一边坐下。她始终看着安然。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说罢，她睁大眼睛指着安然：“你是……”

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安然以为她知道自己是昨晚跳江的女孩，不自觉往旁边看了看。

当陆妈妈看到安然的侧脸，一拍桌子站起来。

莫蔚吓得也跟着站起来：“怎么了章总？”

“你去叫董事长过来。”她指着莫蔚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莫蔚没有反驳章总的道理，给安然一个“小心应对”的眼神，轻轻开门，轻轻关门走了。

糟糕了……

安然想。

章总难道真的看过照片？

陆家不会和一个企图寻死又放弃的人合作吧？

自己让她的儿子身陷险境，肯定是他们眼里的罪人。

要被骂了。

她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