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门卫老张的带领下围着学校转了一圈,看到了学校无数的变化。
中午,门卫老张请她们在食堂吃的午饭,食堂已经请专门的厨师来做了,还有两位帮厨大姐。饭的品种、营养搭配和口味比她们自己做的要好太多了。
" 我还是觉得你做的更好吃。”田望舒偷偷的凑到一直感叹食堂菜品美味的程纤凝耳朵边小声的说。
程纤凝不由得涨红了脸。
下午她们陪一年级的学生上了一节体育课,程纤凝又给他们跳了几段不同民族的舞蹈。
村子里没有旅馆,她们本来打算住一晚的,说好的要一起看一看村子里明亮的星星。
“你饿了吗?”田望舒问坐在副驾驶的程纤凝。
“还没有。”程纤凝正拿着手机,给学校拍最后一张照片。
“那咱们去山上走走吧,等你饿了,咱们去镇上吃晚饭。”
田望舒把车开到了之前她们总去的一座山脚下。
两个人徒步上了山。
山并没有很高,因为山的整体地势比较高,稍微往山上走走就能俯瞰整个村子了。
“这五年变化可真大啊。”程纤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整个村子。
天还不是很黑,村里人家都还没有开灯,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村里人吃晚饭都比较早,做了一天农活的村民早早就回家准备晚餐了,村子里还有很多人家更习惯用柴火灶,灶台盘在院子里,一口炒一个菜就够全家人吃的大锅,长长的烟囱伸出来,冒着灰白色的的烟。空气里除了各种家常饭菜的香味儿,就是烧柴火的味道。
田望舒深深吸了一口气,痛快的吐出来。
“我最喜欢闻这个味道了,小时候我奶奶总在老家的院子里烧炉子,烧的的就是木头和玉米棒,每天早上她都在院子里烧水,就是这个味道。”
“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家家户户到了饭点儿都是这个味道。”程纤凝觉得有些冷了,双手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冷了?那咱们回去吧。”田望舒拉她起来。
“看来这一趟白跑了,全部都变了,完全没有了咱们在的时候的样子。”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村里变好了,也有咱们的功劳啊。”田望舒安慰着程纤凝。
她的表情很失落,转头眼神空洞的望着车窗外,她的心里真的很在乎那一年,在乎原来的学校,那里有她们共同的回忆,有她最幸福最美好的回忆。
“不过,你能陪我来我已经很开心了。”程纤凝没有转回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镇上比偏远的村子要热闹多了,有很多超市、饭店、菜市场,各种各样的店铺。
她们开着车在路上穿梭,车开的很慢,边走边看路边的饭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程纤凝心情低落,不知道想吃什么。
“已经到这里了,离市里也不远了,既然你想不到要吃什么那去我家里吧,我让我哥饭店的厨师发挥几个菜,咱们回家吃。”田望舒不太清楚程纤凝失落的原因,她以为她又有些晕车了。
程纤凝听到田望舒邀请自己回家,心里有些悸动,她记得田望舒跟自己一样是边界感很重的人,一起支教时,她们几乎没有到对方的屋子里去过,有什么事情都是在外面或者办公室里说,虽然后面处成了很要好朋友,也没有亲密到可以随意进出对方的私人空间。
田望舒说:自己基本不会带朋友回家,也不会去朋友家做客,她觉得家是非常隐私的地方,是承载一个人很多秘密的地方,她不希望别人进入。
程纤凝因为家庭的原因,也总是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父母都不能随意进入她的屋子,她觉得自己只有在这个空间里才最放松最舒服。
田望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随意的就邀请程纤凝去自己的家里,当时她就是觉得该这样说,便脱口而出了。
田望舒给经常给她做饭的那家店的厨师长打电话。
“李哥,你帮我做几个菜送到我家里。”
“你自己吃还要几个啊?”对面说。
“今天请一个朋友,我们两个人,你看着发挥一下。”
“请朋友上店里来啊?咱们店离你家又不远。”
“不用,朋友想在家里吃,我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到家,你看着时间做吧。”
田望舒打开了车载音响放起了歌。
还是之前的老歌。
她们在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没有网络,田望舒在手机里提前下载好了一些自己很喜欢的歌曲,晚上忙完了,她们一起坐在操场上听音乐、看星星。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程纤凝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她觉得虽然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又觉得都不是她的。
七岁那年,经常在一起玩的小伙伴突然对她喊“你是捡来的孩子,你不是你爸爸妈妈生的。”
她刚开始愣住了,随即大喊回去“你胡说,你才是捡来的。”然后哭着跑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跟父母说了这件事,她从父母的脸上看到了吃惊、窘迫的表情,虽然他们嘴上说着‘怎么可能呢?你看爸爸妈妈这么爱你,你当然是我们的孩子啊,他们那是嫉妒你。’但是小小的她还是在心里产生了怀疑。
满十六岁那年,她可以办身份证了,因为爸爸妈妈店里很忙,就让她自己去户籍大厅办,户口本被锁在父母房间的床头柜里。
她从店里找妈妈拿了钥匙,打开了那间抽屉。打开以后她看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户口本,父母的身份证,家里的存折,房子的房本,那一瞬间她像着了魔一样开始翻动起来,里面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有没有关于她的东西?
在抽屉的最下层,有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地址没有邮票,空白的信封,她拿起来,里面有东西,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拿出里面一张纸和一个红色小本子。
是她的领养协议和领养证。
她果然是领养来的,是父母从A市的福利院领养的。领养来时她才7个月,她当然没有任何的记忆。
她把协议默默的装好,又把信封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抽屉锁起来。
她没有质问父母,这十六年来,父母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比很多亲生家庭的父母还要疼孩子。
她这些年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身世,但是真正的验证了她的想法以后,她还是接受不了。
她知道爸妈不是故意要隐瞒她,可能在这十六年的养育下,连他们自己都忘了程纤凝是领养来的孩子了。
可是,得到答案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心痛,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爱走极端,她当时认为,自己真的跟别人不一样,自己是捡来的,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没有人要的小孩。
自己这么多年得到的爱都是养父母对自己没有亲生父母疼爱的补偿。
她开始走了极端,开始想要离开这个家,自己也不要给养父母增加负担了,他们这么些年为了养家也不容易。
从那以后,她更努力的学习了,她要考出去,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