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一半，李谦谦就已经发现小女孩完全在状态之外，简单说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只见她头朝着课本，但是余光却在窗外，眼珠子一动不动。
李谦谦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树上有个鸟窝，一只喜鹊正立在树梢上梳理羽毛。
“圆圆。”李谦谦轻声呵斥一声。
小女孩回过神，睁着大眼睛无辜看着自己。
“你听见我刚才跟你讲什么了吗？”
小女孩紧张地瞥了瞥母亲所在的位置，很快收回目光，很快回答道：“听见了。”
“那我刚才讲了什么？”
小女孩眼珠子转了一圈，用手在书本上指了指，眼神中却透露着不安。
李谦谦察觉到她是乱指一通，不由觉得心累，这意味着她刚才白费口舌。
照以往，她可没这耐心，可现在不得不为这五斗米折腰，耐着性子说道：“这样，我再讲一遍。”
结果李谦谦刚讲了一句，抬头瞬间又发现小女孩目光游离。
她立刻明白，这小女孩完全不喜欢学习，即便她讲再多，对她来说都是对牛弹琴、味同爵蜡。
她现在传播的不是智慧，而是噪音。
“我们休息下再讲吧！”
“好耶！”小女孩立马跳下凳子，打开冰箱，拿了糖果，然后跑到窗台，趴在窗口，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
这时正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母亲，站了起来，看了看手上的百达翡丽质问道：“怎么下课了，还没到时间？”
“小朋友需要时间调整。”
“需要调整什么，你只管讲就是了，我不是请你来是陪她玩的。”
“她心思不在学习上面。”
“那是你要解决的问题。”
“不好意思，学习习惯是需要长期养成的，我一时半会改变不了。当然，我也可以只顾着讲，不管她是否能接受。”
“那你走吧，什么人啊，真是！”
李谦谦拎起包直接走出门外，关上门的刹那，还不忘听见背后女人的责骂声，“我会去投诉你的，让你进入学校家教黑名单！”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小区，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谦谦！”
李谦谦下意识转头，只见沈韵背着包正从另一幢楼出来，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但既然已经遇见了，就只能正面应对了。
沈韵走过来，上下细细打量着李谦谦，“你怎么回来这？”看到她包里露出的讲义后，更加不敢置信道：“不会吧，你也来做家教？”
李谦谦沉默，但足以说明答案了。
联想到昨天她将家里衣服都搬到宿舍里来，一向最能察言观色的沈韵想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谦谦，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李谦谦也见瞒不过去，她们最终也会知道的，于是坦白道：“家里生意出现问题了！”
“原来这样，不过你男朋友家不也是做生意的吗？让他帮帮忙。”
在未欠债前，李谦谦从未向室友透露她的家境，只是室友们见她出手阔绰，就觉她应该家境不错！
至于罗伟，他究竟家境如何，李谦谦从未问过。
不过目前，她只打算自力更生。
“没事，会好的！”李谦谦回答道，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好的吧，那我先去坐车了？”
“我跟你一起去。”李谦谦还不知道回学校的公交车站在哪。
“你车也卖了？”
“嗯，抵债了。”
“哦。”
两人并排来到公交车站，看到第一次乘公交车的李谦谦，沈韵反倒有些不适应，但一时间居然感觉有些舒爽。
平时需要挤公交的她，每次看着李谦谦开着玛莎拉蒂出行，甚至有时候还有罗伟当司机，内心有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内心的天平经常在比较出贫富差距悬殊的时候失衡。
这次她似乎感觉内心终于平衡了一点，但是她不敢表露出来。
“你站前一点，等下人会比较多，慢了，就要站回去。”沈韵善解人意地说道。
“嗯。”李谦谦按她的话往前走了几步。
半晌，两人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你一直在这里乘车吗？”李谦谦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
本是很普通的一句问候，在沈韵心里加工后却被私自带上了嘲讽的意味，她立马条件反射地说道：“是呀，不过你现在可跟我一样了！”
李谦谦没有意识到话里的意思，这时汽车也从不远处过来了，细细看了看车里的人头，她突然想起萧然的话，“人多尽量往后面走！”
她被挤上车后，一路直往车厢后面走去。
沈韵跟在她的身后，找到空地后，拉住扶杆。
等人上齐后，车子缓缓启动。
“谦谦，你家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沈韵问道。
李谦谦看了看挨在周围的同学，不少都是本校的，于是道：“这个问题我们回去再说吧！”
沈韵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那你以后就靠兼职赚钱养自己吗？”
“未尝不可，我已经成年了，有手有脚，饿不死！”
“突然从天上掉到地下，那生活品质差的不是一点点，你适应得了吗？”
“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适应不了也得适应不是吗？”李谦谦倒是回答得爽快，不像是个刚遭受家里破产的。
“那倒也是，这世上更惨的人都还好好地生活着！”说完这句话，沈韵倒是把自己给安慰到了。
人的幸福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与周围人的比较，不富裕的家庭待在富人堆里久了，很容易滋生负面情绪，尤其是在即便通过努力也到不了的距离时。
即便是一方面也给了动力，但还是避免不了心里的落差感。
反正这一刻，沈韵是想通的。
但是下一刻，是否又会被负面情绪掩盖，可还真说不准，毕竟长期根深蒂固的东西不可能一下子改变。
颠簸一路，两人到站下车，天已经有点蒙蒙黑。
刚回到宿舍，李谦谦就接到了闻清的电话，他没有第一时间指责谦谦，而是关心道：“谦谦，回宿舍了吗？”
“回了。”谦谦回道。
愣了几秒后，才想起今天把家教弄砸了，于是又回道：“不好意思，学长……”
还没等李谦谦说出口，闻清就回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去的那家本就是户难搞的人家，之前都换了好几个了，都快被我们学校拉黑了呢！反倒是我觉得不好意思，事先没打听清楚，一开始就给你兼职道路扔了块大石头。”
李谦谦被他说的逗笑了，回了个心情开朗的图片。
“对了，谦谦，你怎么会去做兼职的？”
面对闻清的善意，李谦谦也坦白道：“家里出了点事，需要用钱。”
很快，李谦谦又道：“没事，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哈哈，不过今天才发现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有困难可以找我，至少在校期间可以保证你不饿肚子！”
“好的，谢谢学长！”
结束对话，李谦谦又开始为生计而担忧，家教她是不会再去做了，不过那又得干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