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几日都不见踪影,秦月也没有问。因为救助所的事情已经让她分身乏术,方浩然之前所做之事都丢给她,此时她才明白看似逍遥的他身上的负重。
“董医官,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负责初筛诊断的郎中着急地跑过来。
秦月从一堆文书中抬头,精神立马紧绷,皱眉道:“发生何事?”
“初诊发现太多中毒和重症病人,可救助所的床位已经满了,怎么办啊,要让他们离开吗?”
秦月心中突突地跳动,询问道:“多了多少。”
郎中也没有仔细数,拽起他就朝外跑:“出去看看就知道。”
秦月出门远望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她双腿有些发软,其实不用再过去细看,按照那个人数,救助所确实放不下。
秦月看过初诊记录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向病区,查看今日最新的问诊记录。中度和重度病人都不行,轻度病人也是刚刚收进来,最快也要吃三日药再看情况。而根据昨日的药材余量,这三日都坚持不下来。
秦月让初筛郎中将所有看诊病人登记,然后为符合要求的病人发药,其余的病人就只能让他们先回去。
“可今日领药时,他们说药材要先紧着病区使用,无法给这边很多。”郎中为难地看向秦月。
秦月这才想起,原来估算只是针对以前用药情形:“这些日子过来看诊的病人都这样多吗?”
郎中思考片刻道:“也不是,好像最近几日才多起来。”
“哦!”秦月脑中思考为何会如此。
郎中凑着秦月在,犹豫开口道:“还有就是,董医官可否加些人手,病人太多,我一个人看不完。”
秦月看看他再看看外面等候的人,重重叹气道:“我会考虑的。”
“医官一定要记着。”郎中在秦月离开时又强调一遍,生怕她忘记。
可秦月哪有人给他调用呢。
秦月匆匆忙忙赶到驿站时,被领到书房,久久不见人来后,她出来找人,却听到急促的争论声,她循着来到一间房门口。
“老师,圣上为何要暂停拨款。”
“没有说是暂停,只是查明后再拨放。”
“那不是一样,查明需要时间。如今药材没有药材,能动用的银子只有一千两,后续要如何维持瘟疫救助。浩然还病着,驿站要维持正常的开销,这么多人要吃饭,这些银子哪里够。”
“我带了些银票,你辛苦一趟去兑换些银子。”
“老师,那是你的钱。”
“现在还分这些吗,这些病人最要紧。”
“我给我爹传信,让他拿些钱。”
“小玉,不要劳烦你父亲,你来官药局是学习,不要付出这样多。”
“老师,我不能留你一人在这儿。”
秦月没有敲响门,转身离开驿站,此等状况再等下去也无用。
回到救助所,秦月碰上等在门口的楚瑜:“你怎么回来了,军营里面不忙吗?”
楚瑜跟着她进去,没有当时听说要去的排斥之感:“还算正常,除了那个男郎中,他会看诊吗,听说之前在外面的驻点,按理说官药局的郎中应该水平不错,为何他都让我干?”
秦月心中笑出声,表面还要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模样:“这样吗,可能京城来的郎中比较内敛,这样也好,你不是不喜欢那些抄抄写写的东西吗,他干正好。”
楚瑜撇撇嘴:“还行吧,就是每日看下一圈诊来,腰都快断了。我何时能回来?”
秦月无力摇头:“我倒希望你能回来,只是目前你还要在那呆一段时日。”
楚瑜凑道秦月身边:“救助所是不是药材不够了?”
秦月惊讶道:“这你都听说了。”
“大家都知道了,私下都在说救助所何时干不下去,以后去做些何事。”
秦月惊讶消息传得也太快了:“他们为何觉得一个官府所属的救助所说倒就能倒?”
楚瑜虽然人不在这儿,但人脉依然强劲,哪种消息也知道些:“因为他们有人说驿站一下子走了许多人,当时乌泱泱来了一堆人,带来钱和人,现在这些人先走,那些京城来的郎中也坐不住,都在打听真切消息。”
秦月看向外面,阳光和煦,一如往常,只是暗中的波涛汹涌已经让它变了模样。
夜幕降临,驿站传来信儿让她过去一趟,秦月匆匆走出救助所,抬头看到不远处已经没有那么多人等候看诊,不知那个初诊郎中如何处理,有时间定要问问他。
秦月心中有事,脚步加快,没有注意周围之人,突被一股力拉回,她警惕转头看到张惜,放松下问道:“是你啊!”
张惜观察四周后低声道:“跟着我!”
“我现在有事要去处理,等我回来。”目前没有何事比救助所之事更加紧急。
张惜笑笑停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现在呢?”
“走吧!”秦月改变主意。
两人来到原来租的房间,秦月坐下看向张惜,他将一包药材递给秦月:“这是军营最近用的药材,你看看。”
秦月想到救助所的惨状:“齐鹏真厉害,居然能买到那些药材。”她找出几片闻了闻,然后仔细放在油灯下观察,不可思议道:“为何同救助所的药材如此相似,能知道他们从哪里采买的吗?”
张惜转头看向秦月,眼眸透出精光:“官药局新到的药材是否被劫走了?”
秦月疑惑:“这是官药局的机密,你如何知道?”
张惜呵呵轻笑:“机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秦月突然明白张惜的意思:“你是说这就是官药局被劫走的药材?”转而又想不对:“你有证据吗,齐鹏哪有如此胆大。”
张惜笑秦月单纯:“齐鹏采买这批药材没超过三日,军饷中虽然包含药材,但不论是他们采买还是打申请让兵部采买,这几日都运不到此处。别被齐鹏长相骗了,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枪点东西算什么。”
秦月放下手中的药材,倒吸一口凉气,那这药材是不可能再拿回了。
蒋玉那边左等右等等不来秦月,在桌上留下一封信便匆匆带人离开。
秦月花了些时间同张惜了解齐鹏那里的情况,听完后不得不说齐鹏管理能力卓越。一个不懂医术之人,就凭着几张纸把病人管理的井井有条,不过想到楚瑜的吐槽,秦月笑道:“你不诊脉不担心被发现不会医术吗?”
张惜挑眉:“那个丫头告状了是吧。”
秦月了解楚瑜并非是胡说之人:“楚瑜只是正常描述工作内容。”
张惜哼笑:“那她说过仗着无人检查,清晨总是迟到之事吗?”
秦月心中嘀咕:这个丫头总是捡着别人的说,她拿出管人的气势:“我回去就提醒她不要再迟到。”
张惜无所谓笑笑,他其实并不在意。随手掰开桌上摆的一颗花生,这个还是之前买来的,一粒里面居然有两个仁,他拿出一个递给秦月:“多出来一个给你了。”
“真可爱!”秦月看着手上胖胖的花生仁。
张惜已经将他的扔到嘴里:“有些潮,下次不去这家店买了。”
秦月垂着头呆呆道:“外面看着如此光洁饱满的花生,其实里面已经受潮,变软,欺骗看到它的所有人。”
张惜笑笑:“所以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他起身拍拍手,将桌面收拾好,转头问秦月:“刚刚匆匆忙忙要去哪?”
经张惜这样一问,秦月施施然抬头看向窗外,早已过了两人约定的时辰。她立马起身:“晚了,要迟到了。”
张惜追问:“要去哪里?”
秦月麻利收拾好衣服,带上帽子:“蒋医官找我有事,我要去驿站。”
张惜道:“我知道有条近路,能快点儿。”
“真的!”秦月目露星光,这是今日第一个听起来还不错的消息。
“当然,我说的哪个不是真的!”张惜拉着她就朝外走。
秦月低头看向那只手,心中暖暖的。
秦月跟着张惜穿梭在街中的大街小巷中,从一个巷口出来她抬头一看就见到了驿站的侧门,她兴奋地拉住张惜的胳膊:“果然近了不少,真好啊!”
张惜低头看向她,不自觉笑笑。
“你看!”秦月正要同张惜告别,却看到张典御着急忙慌出来,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碰碰张惜让他看向那边。
张惜定睛观察后问道:“驿站除了典御,还有多少人在。”
秦月回忆这几日听到的消息:“他的学生应该大部分都走了,蒋玉和方浩然还在。”
张惜道:“他们两人应该有人出事了!”
秦月道:“可方医官之前被刺伤,还躺在床上。”
张惜略感意外:“那应该就是蒋玉。”他看向秦月:“他近日可同你说过什么没有。”
秦月想到那日的对话:“不会吧,他真的去做了!”
张惜问道:“做何事?”
秦月抬头看向他,呆呆回答:“那日我们本想去方记买药,但是他们不卖,所以我当时就说只能抢了,可明明典御不同意他这样做。只是,不做也不行,救助所已经没剩多少药材。”
张惜从刚刚典御的匆忙神情中猜测:“那这事儿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