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温冷丘眉头皱着。
“不在,是邻居发现家里的门开着,阿姨晕倒在门口,邻居帮忙打了120.因为阿姨给我打过电话,所以邻居联系了我。”易清光叙述着来龙去脉。
“那我妈有没有摔到头?”温冷丘的担忧抑制不住。
“好在没有外伤,她应该是慢慢移动着坐到地上晕倒的。”易清光说。
这些事情一说,去医院的路都变得漫长起来。
温冷丘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关心起易清光来:“怎么不跟我说啊?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妈?”
“对,我一时不知道要通知谁,阿姨不让我跟你说,不想让你担心。”易清光讲。
“辛苦你了。”车路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温冷丘趁机给他脸上来了一个感谢的吻。
医院因为疫情,住院楼的每一层都限制出入,病房走廊前都临时假设铁门,只能凭借陪护证入内。
易清光站在门前按墙上的门铃,护士出来看到是他,十分熟络地说:“冷阿姨他女婿来啦。”
易清光点头,护士和易清光寒暄两句,他都一一回应。而温冷丘目瞪口呆,看向易清光,发现他帽子口罩下露出的一双眼睛带着笑意。
“怎么回事?”温冷丘悄声问他。
“办陪护证的时候需要填写和病人关系,我就如实写了。”他面不改色地说。
温冷丘没忍住笑了,不过转念一想,又问:“那护士没认出来你吗?”
易清光回答:“我在陪护证上写的名字是许君,我在医院就没摘下过口罩和帽子。”
温冷丘恍然大悟,表示了解了。
这层的病房是单人间,多亏了易清光的手笔,温冷丘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本地的医院竟然还有单人病房。
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温冷丘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冷启荣。
温冷丘刚要开门,易清光问她:“需不需要我给你们一点私人空间?”
温冷丘想了想,点点头。
一推门进去,冷启荣就睁开眼,看到温冷丘,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温冷丘故作轻松,放下东西,坐在冷启荣病床边上说:“忙完了我就回来了呗。”
“小光带你来的?”几天不见,冷启荣对易清光的称呼都变了。
温冷丘:“哟,这都叫小光啦?你不是对人家有意见吗?”
冷启荣瞪她一眼,但看见女儿脸上幸福的样子,两个人都没绷住,面对面笑了起来。
“难为他在这照顾我好几天,我再说人家坏话,不就太不识好歹了。”冷启荣说。
“那你现在承认他是你女婿候选人了?”温冷丘故意问。
被冷启荣反将一军,“女婿啊,也不是不行,不过不知道谁之前一直说自己不结婚的。”
温冷丘打算互相伤害:“也不知道谁之前一直不喜欢他。”
“给我倒杯水。”冷启荣指挥着温冷丘,“我不是不喜欢他,我还不是怕你受委屈,这都是我的血泪教训。”
“什么教训?”温冷丘把水杯递给冷启荣。
“那当然是我跟你爸啊。”冷启荣啜了口水,接着说:“我和你爸在一起就是没听你姥爷的话。你姥爷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好歹也是个镇长,你妈我年轻的时候就没吃过什么苦,还想着开一家自己的服装店做做生意,你姥爷各方面都给我打点好了,谁知道那时候就遇到你爸了,之后非要和他结婚,糊涂啊。”冷启荣回忆起往昔,声音中带着点遗憾。
“你这也算下嫁了。”温冷丘做出评价。
“可不是么。刚和你爸在一块那阵儿,你爸就是个穷小子,结婚的时候你爷爷连间屋子都不分给他,我们就在要开店的那间铺子住着,后来你爸去部队,我一个人在家里守着,什么苦没吃过。就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这事儿,我没少遭你爷爷白眼,你爸在南方根本顾不上我。我原本喜欢吃的那些咖啡糖糕,都不能吃了,连买件新衣服都得思量半天。要搁以前,你姥爷哪能让我受得了这种委屈?你姥姥走得早,我才七八岁她就去世了,那之后你姥爷恨不得把什么东西都给我,他要是知道我婚后过得这么不好,估计也饶不了你爸。”冷启荣讲起来她年轻时候的事,像是把多年的苦水一下子倾倒出来,“你爸虽说也体贴我,但物质生活上的断层两个人总有过不到一起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就经常和你爸吵架,你爸那个脾气上来了,偶尔也会动手。每每这种时候,我就会觉得这婚结的不值。”
对于父母的矛盾,温冷丘是有印象的,他们的矛盾升级后,也顾不得避着温冷丘,总是当着她的面就吵起来,事后家里的气压总会很低,让温冷丘掉进冰窟似的冰冷压抑。
“就因为你俩的矛盾,导致我不想结婚,不管婚前多好,婚后还不是一地鸡毛。”温冷丘垂着眼,小声嘟囔。
“所以啊,我和你爸的差距,可没有你和他大吧?那我都吃了这么多亏,我还能光看着让你吃亏?”冷启荣抬手敲她脑门一下,“我朋友,你那个王阿姨,知道吧?年轻的时候老公在外面有小三不回家,自己一个人费力带大两个儿子,现在老了老了,单位分配房子和自己的房子都给儿子了,自己什么都捞不到不说,还得替离婚的儿子看孙子,你说憋屈不憋屈。”
“谁说不是呢。”温冷丘接话,叹一口气。
女人在婚姻中的付出永远是隐形的,容易被忽视的。女人是这个社会的客体,社会只给女人划定了固定的地方,还要不停给女人洗脑,你应该做你该做的。
女人成为了理所应当被牺牲甚至自愿牺牲自我的群体。
客观来讲,没有人愿意成为女人,因为很多时候,女人代表的,并非性别而是处境。
“再看看你姐,虽说你姐夫工作各方面都不错,人对你姐也好,但是还不是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气得你姐回来找我哭?谁的闺女谁心疼。所以我不会催你结婚,更不会指着你傍上什么大富人家,你只要安安心心过好你的日子就行。”冷启荣看着女儿,眼神终于软下来。
“我现在挺好的啊。”温冷丘接话。
冷启荣抬手打断她,“行了,我知道了你要说什么。年前,你大表姐夫去世了,人在夜里走的,才不到五十。”冷启荣话锋一转,聊起这件事。
“啊?”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知道,温冷丘十分惊讶,“我怎么都不知道。”
“就你那脾气性格,能维得住谁的关系?人啊,还是得活在当下啊,不然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我和你爸一直就没对你要求过什么,你现在呢,也长大成人了,想做什么就做去吧,我老了,管不了你了。有些事咱们都得放下了。”冷启荣叹口气,眼神穿越时间望到了过去。
“我这几年脾气性格怪我知道。”冷启荣眼眶湿了,竟然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缺点,温冷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那是因为我一直想着,如果当初我没有生病,你爸也就不会调休,你爸如果不调休,是不是就不会走……”温延钊去世的前一天,冷启荣因为身体不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卧床休息,温延钊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所以申请了调休在家照顾她。
那个时候,谁都没能想到,第二天会有意外发生。
母亲的发根透着点白,整个人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又慈祥,温冷丘听到母亲这话,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眼眶发酸。
“可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冷启荣嗫嚅着这句话。
正思索着她话里的用意,就听见冷启荣接着又把话题扯回来,说:“小光人是不错,但仅限于恋爱啊,你们俩要是结婚你妈我可另有话说,你到时候再把他领到跟前儿来让我好好看看。”
说着说着,温冷丘懂了冷启荣这是松了口,同意温冷丘和易清光在一起这件事。
和妈妈的对话暖了温冷丘的心窝,这好像是第一次,她成年之后和妈妈好好坐下聊天,来自妈妈的温馨是久违的,她抿着嘴笑了,眼中却含着泪花。
在她不易察觉处,心底里某块布满茧痕的部分悄悄湿润着,浸满了整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