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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坚持只给画上半身，肃联遗憾地笑着靠在沙发上，拿了几份合同在看。
还没全部看完，就发现少年来到了他旁边，他放下合同：“怎么了？”
孟妙繁把手中的纸递给他：“肃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在油画布上画了。”
肃联看他毕恭毕敬的语气动作，简直就像在跟他做汇报的员工，不由乐了，接过来看了一下，内心对于他对自己形象的描绘非常满意，但还是给他指了几个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孟妙繁很认真地听着，并且拿铅笔在线稿上标注出来：“明白了。”
肃联不知道他明白什么了，看着他对待绘画近乎虔诚的表情，竟然心里一动，真的开始期待他会画出什么样的作品了。
乐婷准备得很齐全，肃联就提了一句，短短半天的功夫就把画材全都备齐了，孟妙繁现在正认真地画画。
肃联很忙，晚上要去参加商业应酬，所以就留孟妙繁一个人在房间里，自己去了船首的上两层客舱。
怕孟妙繁会遇到什么困难，肃联还留下了一个保镖，顺便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小东西在做什么。
肃联身着黑色西装，手握香槟面带微笑，周旋于非富即贵的宾客之间，从容地应对着众多同行，举手投足间尽显静水流深的锋芒。
此次航行路线很广，一方面是为了做生意，另一方面则是打响肃世航运的国际影响力。
船上的宾客大多数是肃联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至交，他花了很多时间、很多钱才砸出来这些合作伙伴。
能邀请到各大拍卖行、供应商巨头本人或者亲信来捧场，绝对是给了他莫大面子，他不能不付出十二分精力全心应对。
万一得罪了这些人，恐怕后面不止肃世航运的生意不好做，还会影响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和话语权。
不过，船上也并非全都是友非敌。
其中有些利益相关的人也是不得不邀请的，比如说Y洲市场监管局和质监委的代表也被他盛情邀请了过来，跟这些行业内的专家处好关系有多重要不容置疑，自然吸引了大大小小的苍蝇蜂拥而至。
而且他刚在Y洲杰出青年企业家评选中拔得头筹，正处在公示阶段，对手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把他拽下来，踩着他爬上去。
还有半个月就公示结束了，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档口出岔子。
看似和谐的社交场合让肃联倍感疲惫，他酒量很好，到处陪着喝了很多，一直到酒会快结束了，才找到机会站在观光阳台上吹风醒醒酒。
没想到跟他争夺“杰青”的王家那个傻逼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高白扬声喊道：“哟，咱大杰青在这躲着装孬呢？”
肃联捏了捏鼻翼，打起精神，他一直在躲着王英，可不是怕这傻逼，只是这家伙被王家当宝贝宠着成了个大草包，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王英的姐姐是肃联初恋，他念旧所以才答应了会让着她弟弟，一直避免跟他直接交火，没想到这蠢货毫无自知之明，反而还得寸进尺。
王英仗着肃联让着他，长期以来处处跟他作对，什么都争。
从看上的女模特到生意伙伴，肃联拥有的一切没有他不想要的。
今年杰青争夺战中，王英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举家砸钱砸关系想上位，结果最后还是输给了肃联。
肃联并不想要这种不着吃不着穿的虚名，平常让给他就给他了，但这次不同———肃家的老爷子病危，几个叔叔想趁机搞事。
肃家面临重新洗牌，肃联的继承权不够十拿九稳，所以杰青光环势在必得。
王英抢东西抢惯了，每次都能抢到，偶尔抢不到难免狗急跳墙。
这次的航行他不请自来，肃联就知道这狗玩意儿想整他，可他也不是吃素的，今天就得好好治治他，免得这颗蠢蛋不定时发病。
肃联眯起眼睛靠在栏杆上：“王少，我真喝不动了。”
“杰青还有喝不动的时候啊？！”王英看着他没了平常的春风得意，高兴地咋呼起来，吸引了不少人看过来，他一看人多更来劲了：“肃少，你酒量就这么点吗？不给我面子没关系，在场的大家的面子不能不给吧？这瓶酒，我代表大家敬你，不喝就不够男人了。”
肃联直起身走到他跟前，抬手按在王英的肩上，低声警告他说：“王少，你姐姐的面子在我这里已经快用完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抬你出去？”
“哈！肃少前女友俱乐部都组起来了，还记得初恋呢？！太搞笑了吧！”一提到他姐，王英跟点燃了炸药包似的嚷起来了：“我姐到现在都不肯谈恋爱不结婚，多亏了谁啊？啊？”
肃联脸色寒了下来，抓住他的领子：“住嘴。”
王英趁他不备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你他妈劈腿还有理了？”
虽然肃联立即避开，却还是被拳头擦到了，瞬间脸颊疼痛起来，他一把抓住还想上拳头的王英，咬牙切齿地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是你姐先劈腿的，她喜欢的不是男人，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你他妈………”王英愣在了原地，手里的酒因为震惊脱手坠落。
肃联眼疾手快，挥手潇洒接住，用拇指擦了一下被他打伤的眼角，举起手中的高度白酒，笑着说：“既然王少盛情难却，他代表不了大家，我在这里敬各位一瓶算是为王少赔个不是。”
他一番话既抬高了自己和列位上宾，又打压了傻乎乎地瞪着眼睛怀疑人生的王英，一举两得。
唯一缺德的是，高白和香槟混在一起，肃联醉得不省人事了。
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醉酒，上一次是跟王薇分手的时候。
乐婷怎么让保镖把他搬回住所的，他都忘了，只记得夜里有个凉凉的手在给他擦拭着热烈的酒气。
肃联朦胧中抓住那只给他脱了衬衫，在他胸口擦拭的手，嘴里喃喃有声，他忘了喊的什么，只是在梦里回到了青涩的学生时代，和王英的姐姐王薇之间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痛苦感情。
他追了王薇三年，好不容易在高中毕业时同意了跟他交往，他那时候多单纯啊，跟个sb一样地对王薇和她室友跟前跟后。
结果大四毕业的时候告诉自己她喜欢上室友了，所以他这四年的感情付诸一炬，还成了她们俩的爱情卫士？
一想到这个，肃联就心脏疼，把那个柔软冰凉的手抓得很紧，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只手的主人一定也很疼，好歹有个人陪他一起疼。
孟妙繁听着紧紧抓着他不放的男人口中喊出的那个含糊不清名字，不知道是王薇还是王伟。
他想：如果是前者就好了，至少说明肃先生真的喜欢女人，不会对他有非必要的感情。
第二天，肃联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老板桌旁那张小一点的办公桌边，有个赏心悦目身影正对着画布埋头苦画，嘴角不由得漾起笑意。
孟妙繁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肃先生，请问'王薇'是谁？”
“………”肃联的笑意凝固，心里慌乱起来，他不会介意吧？轻咳一声不太自在地岔开话题：“我昨天喝醉了。”
“是的，您喝醉了，喊了这个名字。”孟妙繁放下画笔，回头面色如常地望着他：“请问，王薇是您喜欢的人吗？”
肃联被他又重复问了一次，再不回答就显得有些可疑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曾经是。”
“那她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女生吧？”孟妙繁试探着问，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
肃联点头苦笑：“是，她很优秀………”也很绝情。
孟妙繁笑了一下：“哦，我知道了。”
肃联看着少年如释重负的浅笑，嘴角一抽，他好像又被套话了，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王薇是男还是女吧？
为什么知道王薇是女性之后，会笑得那么开心啊？啊？为什么王薇喜欢的同性朋友跟她说好就好上了？为什么自己喜欢的这个却跟个明明开了窍…却毫无人性的……木头一样………啊。
肃联现在想公然反对异性恋了，只要这个小东西能稍微对他感兴趣那么一点点。
他起身走近，刚想跟专心画画的少年倾诉一下自己曾经那段伤人至深的初恋，然后博取一丝同情，“其实，我跟王薇………”
“肃先生，您看一下，现在的这个色调您觉得是偏暖点好还是偏冷比较好？”孟妙繁轻轻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专注地看着画布，用手指抵着光洁的下巴似乎在思考。
“暖。”肃联扶额：心都凉了半截，从此不敢看冷色。
然而一望无际的大海再怎么暖也是冷色系的。
肃联坐在清晨的凉意中吹着风，探照灯把深蓝色的海照出了梦幻的光雾，世界像是按下暂停，只有手表上跳动的指针让人没有完全忘记时间。
乐婷走了过来，递过去捂住话口的手提电话，低声说：“老板………是王家的二小姐。”
“她？”肃联蹙眉接过电话，宿醉导致的晕沉让他满腹怒火，但一开口就忍不住放缓了语气：“喂？怎么了薇薇？”
王薇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Lean，听说……阿英又去找你麻烦了？”
肃联捏了捏额角，她这个弟弟真的是太让他折服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事情了，不过你那边……可能要费点唇舌跟他解释了。”
王薇赶忙说：“哦，现在没关系了，父亲已经知道了我和她的事，我们马上要在瑞典结婚了。谢谢你，这几年一直帮我保守秘密，阿英他也是不知情所以才……”
“我知道。”肃联轻声说。
王薇愣了两秒才继续说：“你知道？”
“嗯。”肃联目光染上一丝寂寞说：“薇薇，祝你幸福。”
王薇知道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有些诧异地犹豫着说：“肃联，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肃联沉默片刻，才忍不住问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如果当时你没有遇到她，会不会就跟我在一起了？”
王薇这次迟疑了更长时间，突然传来冷厉的女人声音说：“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们恐怕已经结婚了。只不过世界上没有如果，真是抱歉了肃总。”
肃联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生理性不适：“诸葛月，你要不是女人，我一定会让你为挖我墙角后悔一辈子。”
对方冷笑一声，啪地挂了电话。
肃联闭上眼睛，缓了缓，把手里的手提电话砸到船壁上，发出一声巨响，却毫发无损地滚回了他脚边。
气得肃联把它一脚踢开，把头抵在臂弯，感觉头更疼了，强烈怀疑王薇是嫌他还不够烦，才会打电话来安慰他。
乐婷躬身捡起地上2w多一台的托罗拉，留意到拐角处的身影闪过，想对肃联说可能是那个小孩来找他了：“老板，刚才………”
肃联挥了挥手腕：“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的。”乐婷转身离开，目光落在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孤单冷清的少年身上，走过去冲他挥手打了个招呼：“老板他心情不太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帮我安慰一下他吗？”
孟妙繁默默看着她，片刻后，点点头，再次往刚才不小心听到肃先生打电话的那个角落走去。
乐婷捏紧了手提电话，叹了口气，老板应该会对自己的这个安排满意吧？毕竟，这个小孩可是老板这么多年唯一上心的人。
虽然………老板最讨厌的就是同性恋，但乐婷就是有种感觉，只有这个叫做孟凡的少年能让他敞开对所有情人都防备的心，大概老板真的只是跟他比较投缘，而……无关爱情？
乐婷并不确定，甚至持怀疑态度。
连老板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她一个助理又怎么能推测明白呢？乐婷摇摇头，该做的都做了，她该去忙自己的其他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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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联把头靠在栏杆上，冰冷的钢铁让他眩晕的脑袋降了温，麻木后就没那么痛了，宿醉实在是最让人厌恶的事。
突然，一件衣服盖在了他的肩上，肃联警惕地抬起眼，锐利的目光看向悄然出现的入侵者身上瞬间化了冰：“你…凡凡？………你怎么来了？这衣服是……”他搜索记忆，几乎凝固的脑子终于想起来初遇时给他盖在身上的那件外套。
“对不起肃先生，我把它洗皱了。”孟妙繁看着这个从一出现就意气风发从容不迫的男人，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失意的时候。
“你手洗了衣服？”肃联哭笑不得地闻着衣服上廉价洗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