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藏不住

繁体版 简体版
偷偷藏不住 > 重生后和死对头谈情说案 > 第11章 玉满楼九 茶盏

第11章 玉满楼九 茶盏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御史府。

夜色漫过重檐,御史府已掌起灯,烛火被秋夜渗进来的风揉得忽明忽暗。

裴昭立在屏风后的乌木衣桁前,指尖挑开衣上纽扣,衣襟擦着里衣带着细微的丝帛声。

侍从立于一旁接过长袍,不料从内层掉出个东西来,定睛一看倒像是一册书。

“咦,这是何物?”侍从欲弯腰去捡,却被裴昭抢先半步:“没什么,一本书而已。”

“你先出去吧。”

“是。”

裴昭俯身拾书的一瞬,外头忽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指尖堪堪触到书脊,门扉已被叩响。

“大人,谢少卿来访。”

裴昭的手猛然一颤,像是想起什么,“不见。”

“等等,”他将书卷攥入袖中,灯台上的火苗跳动,映得裴昭侧脸阴暗交错。

“请他进来。”

廊下风卷着一丝寒意漫进来,谢昀斜倚门框,望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轻笑道:“御史大人在更衣啊。”

“少卿漏夜造访,总不是来观瞻裴某更衣的。”裴昭转过屏风,“谢大人许久不来,怎想起到此?”

“从太子殿下处回来路过此处,来讨杯茶喝。”谢昀双手随意地抱在胸前,露出玩世不恭的笑,这个样子在他身上已许久未见了。

裴昭屏退下人,亲手斟了杯茶,随后将茶盏递来。

青瓷茶盏盛着热茶半悬于空,白雾在两人之间洇开,将裴昭眉眼晕染得越发清俊。

谢昀故意慢了半拍抬手,任由他端着茶盏得指节在氤氲水汽里微颤。他不去看茶盏,而是将指背掠过他捏着茶盏的手,指腹贴着釉面滑动到他指尖。

裴昭的手忽然撤了半寸,眼见那碗茶在他手中晃出,琥珀色茶汤自他二人手上徐徐淌落。

“失礼了,”裴昭的嗓音似比往日低了几分,他偏过头,脖颈与耳垂处像是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红,“我再倒一杯。”

“不必了,我就是想问,初七你会同我一起去的吗?”谢昀擦擦手,语气似乎漫不经心。

“不去,”裴昭言辞坚决,好像早就想好了一样,“各有各的事。”

谢昀笑笑,“如此那便不打扰了,还有案子要审。”

“嗯。”

谢昀就这么结束了此次毫无意义的交谈。

回公廨后谢昀喝了口水便急着去审人,楚济怎么拦也拦不住,无奈道:“将军你真不适合当文官。”

“这是为什么?”谢昀不解。

“哪有人为公事茶饭不思的,要文官人人都像你这样,朝中一半人岂不是都饿死了?”

楚济叹气,转而点头道:“怪不得裴大人当堂驳斥你呢,上阵杀敌可没这些糟心事,哪天不是痛痛快快的。”

谢昀摇头:“他哪是这意思,”而后一拳砸向他肩膀,“他可没你这份孝心哪,好儿子。”

楚济闻言,贴心避开他受伤的左肩,毫不吝惜地也一拳还回他右肩上去。

谢昀先来到了满棠房里,满棠坐于梳妆台前,脸上胭脂水粉一概皆无,显得面容甚是憔悴。

“公廨简陋,满棠姑娘可还住得惯?”谢昀打破许久的静默。

“谢大人不必客气。”满棠语气十分平静。

“那天地牢之事,我还没有好好谢你的救命之恩。”谢昀颔首施礼道。

“你知道是我?”满棠眼中似有些许诧异。

“也只有你,”谢昀没急着问,而是自己拉了凳子来坐,“我不知你与那田青有多深的情,竟能让你如此为其遮掩?”

“其实有桩事我本不该说,因关乎你其他姐妹的清誉,但此案事关朝廷,我也不得不说了——他与花棠、月棠两姐妹皆有染,花棠原是他要在护国寺就相识的青梅竹马,而花棠死的当晚,和月棠在一处的便是田青。”

满棠呼吸起伏,神情万分悲苦,“这些我原是可以猜到的,哪怕你不说,”她长舒一口气,“放在以前我万万不会相信,但是现在我信了。”

她没等谢昀张口问,徐徐说道:“他曾说过会娶我,就在我还没走进这个活死人坟墓里的时候。”

“我不是什么满棠,我有姓名,我叫褚贞,忠贞不渝的贞。我家世代经商,父亲母亲也很宠爱我,有一年父亲请了个先生教我诗书,是个面容俊秀的少年。”

满棠将她的记忆和盘托出:

她记得那年杏花烟雨漫过青石巷,她抱着一张焦尾琴穿过唐府九曲回廊。春寒料峭,却在望见水榭中那抹身影,蓦地生出暖意。

"小姐,新来的先生到了。"丫鬟挑起珠帘。

她正在堂上写字,笔尖悬在半空,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洇开。抬眸的刹那,窗外杏花簌簌落在她云鬓间,倒比头上那支步摇更灼目。

她搁下紫毫,绢帕拭手时露出腕间翡翠镯,"听说你十三弦能奏《广陵散》?"

此后三月,她总出现在水榭。有时带着新填的词要他谱曲,有时什么也不做,就支着下巴听他讲江湖轶事。暮春那日她拆了发髻,青丝逶迤在竹席上,忽然说:"带我去看真正的江湖吧。"

他们趁夜溜出府门。镜湖水涨得正好,她赤足踩在船舷,月白衣袂翻飞如蝶。

他和父亲说过,考中功名便会娶她。

可惜十五年前载着父亲母亲的商船被仇家做了手脚沉入镜湖,所有的过去都变成一场虚幻沉入湖底。

"再以后我随春娘来到这青楼,他很少来找我,即便找也不像从前那样,可我还是等他。"她忽然笑起来,“有一次她带了许多银子给我,说让我存着,等存够了就赎我出去。”

“我高兴极了,以为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便决定扬言只在月圆之夜见客,实则是偷偷与他相见,这样既能留有清白之身,也可每月都能在一处。”

“可他不知什么时候依附了一位大人,此人应是有个权有势之人。说只要为他效力,日后定有高官厚禄,似锦前程,那时就赎我出去。”

“我便期许有那么一天,于是答应他所有的条件。”

“他向你要了什么?”谢昀眉毛皱起。

“他要一块地,而且是在地下。”满棠语气又沉静了起来。

“那块地就是玉满楼地下吧?”

“没错,就在玉满楼地下。”满棠勾起唇,“那日地牢你也见识了,不难猜到。”

“那地道通向何处?那田青到底效力的是何人?”谢昀探身向前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一点信息。

“这我便不知了。”满棠摇了摇头,“他们虽将入口建在我的房里,但不许我进去,我也不敢进去。”

“救我那次是你第一次进去?”

“是,我求他不要杀人。起初他根本不听我劝阻,后来我已以告发地道之事为要挟,否则就杀了我。”满棠声音有点沙哑。

谢昀似乎很意外:“他妥协了?”

“是,这让我以为他还是心存善念,起码对我还留有一丝真心。”满棠的泪流下来,悄无声息。

“但我错了,少卿离开地牢以后,我曾又壮着胆子下去一次。”

满棠丹蔻染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说功成名就要娶的不是我,而是那位大人的女儿。"

“你是说那位大人有个女儿?”谢昀深思片刻,觉得这个线索极好。

朝中有权势且有女儿的,一打听便可缩小范围。

“真是畜生不如。”谢昀很少骂人,尤其当着女子的面,除非真忍无可忍。

一个曾经锦衣玉食的小姐沦落烟花柳巷,被心中的情人骗了十几年,谢昀真为她不平。

果然应了那句唱词“说什么金兰契,道甚的连理枝。都付与落花流水,空对着冷月残风。

所谓痴心不改,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罔负你一片痴心。”谢昀宽慰道,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你们两个的事清楚了,但花棠之死……”

“不知可愿如实相告?”谢昀声音低沉,眼神冷冽,一改方才的温和怜悯。

“谢大人这么说,想必心里已经有数了,又何必来问我呢。”满棠回答得出乎意料的痛快。

“为什么下毒害死她?”

“她无意间看见了我与田青的书信,那信里写了地道之事,又怎么能留她呢?若她传扬出去,坏了上面权贵的大事,田青与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满棠含泪浅笑,“我与田青提及此事,田青给了我一种毒药,几个时辰内无声无息要了她的命。我一连几日与她交好,就是为了害死她。”

“那种药是不是叫’刻时烬’,服用之后口干舌燥会想频道饮水?”谢昀凭借亲身经历得出经验。

“没错,口渴便会多次去厨房饮水,田青再假意与她妹妹月棠一夜承欢,故意引得花棠前来,最后月棠必定因为心怀愧疚而去顶替姐姐继续活下去。”

“可是你发现了她二人的秘密,从这个时候起便引火烧身了。他们要杀你!”满棠干笑道。

“所以,自始至终田青都是处心积虑要杀花棠的?”

“是啊,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二人也有一段过往。”

谢昀惊了一瞬,他从没见过如此冷心冷情之人,为了前程处心积虑杀死自己的青梅竹马,为了功名始乱终弃欺骗从前的爱人,为了去圆一个谎,竟去引诱另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子……

甚至还是幼时玩伴的双胞胎妹妹!

谢昀想到此恨不得立刻手刃了这个毫无人性的东西。竟还曾立志读书考取功名,竟将礼义廉耻通通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昀悲愤之后,只感到深深的悲哀。“你若是知道姐妹们皆是被骗,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满棠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脸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别哭,你的家人不会忍心见你哭的,褚贞。”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