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观众席，时间陷入了奇怪的循环。

“……现在，年轻的迪克·格雷森已经安全回到了地面。飞翔的格雷森将会继续他们那对抗死神的表演……三连翻！”[1]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老式喇叭扩散，带着卡顿的电音传入每一个观众的耳朵。

那只年幼的鸟儿成功轻巧落地，昂首挺胸地展示他胜利的模样。

年长的鸟儿手拉着手，腿弯勾住吊杆，起跃，翻转，拉直手臂，晃荡着划过欢快的鼓声和翩飞的彩带。

台下掌声如雷，却掩盖不了绳索断裂的轻响。

惊呼声或是尖叫声，最后都归寂于肉｜体砸向地面的声音。

鸟儿被折断翅膀，瘫在地面抽搐、努力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最后一动不动，任由羽毛将他们覆盖。

画面定格在终幕，时针被拨回，帷幕重新被拉开。

“……现在，年轻的迪克·格雷森……”

格雷森？

飞翔的格雷森，坠落的格雷森……还是孤零零的格雷森？

提姆不知道他是如何被杰克带回家，如何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漆黑黑的空间里。

今晚他再没有读书或整理模型的精力了。

他只是倒在床上，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紧紧挨着一边的瑞克先生，仿佛这样可以从它的原主人那里获得一些释怀的能力。

但实际上他只得到了一半的秒睡体验卡。

他半梦半醒，看着马戏团的表演一遍又一遍地循环。

表演开始——起跳，飞翔，跌落——落幕。

他有时身陷其中，有时又冷眼旁观。

睡不着，也醒不了。

直到被子被掀开，冷气从缝隙流进来。温热的躯体贴着他，熟悉的声音嘀嘀咕咕，尽管没精力去分辨说了些什么，但也都成了浮木，能够让他抓着跳到另一个稍稍安稳的梦。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提姆从时不时噩梦的状态慢慢恢复正常。

塔姆哮喘复发和马戏团的意外，种种事件叠加在一起，导致他格外黏塔姆。

不过平常塔姆也黏着他，所以看起来和往日也没多大差别，除了“串门”活动从每周一次变成了两天一次——半夜深度睡眠的塔姆被珍妮抱回自己的房间自然算不了一次完整的“串门”。

总之，提姆慢慢好起来，不再困于那块观众席，也不再害怕。

某天晚上他看见了杰克放在沙发上的哥谭日报，“韦恩收养「飞翔的格雷森」”的字样被加大加粗印在封面。

他很喜欢“飞翔的格雷森”，马戏团的演出也是他期待了很久才能够去看的，所以看到这个消息时，他由衷的松了口气。

至少韦恩先生很有钱，迪克可以过上相对富裕稳定的生活。

希望那只孤零零的鸟儿伤口能够愈合，留下伤疤去回忆过去就足够了。

他为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鸟儿祝福。

当塔姆兴冲冲地打算拉上他去参加晚宴，带他去散心时，他拒绝了。

先不说他自认为那场意外已经不会再给他带去负面影响，塔姆的哮喘总是像个不定时炸弹，他害怕宴会上会出意外。而且杰克曾说过晚宴并不有趣，那是大人谈生意的名利场。

但是在“偶然”听到珍妮说起宴会名单后，他犹豫了。

他还是想去亲眼看看。

于是在塔姆第无数次挨着他的胳膊但不凑过来贴脸颊的时候，他妥协了。

“我答应了，一起去吧。”

一起去体验人生中第一场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