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打戏下来，孟空和费叙二人都脱了力。
武指将他们二人身上的威亚卸掉，导演那边放话，让他们歇20分钟，开始下一场打戏。
孟空坐在休息椅上，翻着剧本。
费叙坐他旁边，凑过来看了看，说道：“别翻了，这几天导演集中拍打戏，没什么文戏。”
孟空闻言，揉了揉眉心。他画着妆，不敢用力揉搓把妆揉掉，只是虚虚地按着，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
昨晚散戏后，费叙约他一起吃饭，还捎带上赵小宁。
赵小宁帮着选了基地附近一家人气不错的烧烤摊。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刚走进烧烤摊的露天大棚，就看到方远舟和一个男孩子在聊天喝酒。
那个男孩子还时不时凑过去拦方远舟的酒，不仅拦，还拉着方远舟的手不放。
难不成就那么想吃方远舟手里的那串腰子？
一定是故意揩油。
这么一想，孟空没忍住，径直冲过去咆哮了一通。
估计身后的赵小宁和费叙都看呆掉了吧！
后来虽然了解了那个男孩子是方远舟的同学，名叫卓凯，但他还是不放心，非要送方远舟回家。
只是费叙走上来，告诉他有狗仔在偷拍。
他怕给方远舟惹麻烦，毕竟方远舟只是素人，只好悻悻然撒手了。
谁知道方远舟不肯松手，赵小宁和费叙只好上前帮忙，好不容易才把人从他身上掰开。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迫与相爱之人分开的错觉，一股悲怆自心头起，还差点把火乱发到帮忙掰人的那两位身上。
事后冷静下来，他觉得吧，自己这种就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可是，他不甘，真的不甘。
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他非得亲手折腾没了，难受啊，别提多难受了。
要是文戏多一些，他还能通过台词强迫自己沉浸在角色里，暂时忘却这种不上不下的难受。
现在这种打戏集中的情况，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琢磨角色，偶尔在半空恍神，动作做得不标准，连累和他对戏的费叙还得在烈日下重来一遍。
“对不起，我最近状态不好。”他对费叙道歉。
费叙人不错，像个大哥哥一样拍拍他。
“没事，好作品都是磨出来的。”
“不过……”费叙话锋一转，“你还是尽快调整一下状态，最近剧组有人要空降，刘飞雨被替换了，孙导心情不太好。”
刘飞雨饰演少年将军好友这个角色，对孟空饰演的男二有一些敌意，在剧中算是戏份很重的男三了，没想到才开拍没几天就被人换了。
听费叙那话，孙导对此也挺无奈，那估计是哪个资方爸爸推的人。
“我知道孙导是你的恩师，不会为难你。但你状态一直不好，若是平时孙导还有耐心慢慢教你，可现在他自己都一头钉子，你再撞上去，那还能讨得了好？”
“谢谢叙哥，我知道了。”
二人聊了会儿天，20分钟到了，孙导那边还没来。
费叙的助理跑过来，说导演有点事，让他们再歇会儿。
费叙索性闭目养神。
孟空无聊，拿出手机划拉。
点开相册，他一眼就看到两张独一无二的照片缩略图。
其他照片缩略图呈现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背景，只有这两张是白纸黑字，特立独行。
是方远舟发表在《观潮》上的那篇《论精神胜利法》，孟空情不自禁点开，认真看了起来。
【由于阿Q，很多人对精神胜利法持批判的态度。但如果去除精神胜利法里那些负面的因素，比如妄自尊大、自轻自贱、欺凌弱者等，对一个陷入长久困境的人来说，这种方法或许是他得以生存的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
很久很久以前，我便用这种方法让自己获得心理上的慰藉。如果没有它，我会沉溺于痛苦不可自拔，更不会写下这篇文章，告慰诸人。
……
困境不除，我的痛苦也不会结束。但我只有先痛苦地生存，才能获得幸福新生的可能。生活悖论，让人无奈，却又那么真实地存在。】
是什么样的困境导致方远舟如此痛苦？孟空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赵小宁说过方远舟家境困难，上次去方远舟家里，他也亲耳听到方远舟说他父亲入狱、母亲去世，亲眼看见爷孙俩相依为命，家境确实不好。
但仅仅是家境不好，应该也不至于让方远舟一直困于痛苦中无法解脱。
一定有别的原因。
若是能找到对方远舟知根知底的人问一问就好了。
孟空正胡乱想着，突然被一声响亮的“嗨”给震回了现实。
不止他被震醒，一旁闭目养神的费叙也睁开了眼睛。
费叙朝他身侧歪了歪，小声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空降兵来了。”
周子腾，一个近期和某知名女演员炒cp爆红的流量，没有人知道他还是孟空私底下的对家。
居然是他空降，还饰演对孟空饰演的那个角色有敌意的角色，说不是故意还真不敢相信。
就是不知道他的金主是谁，孟空没打听过这部戏的投资，只知道他老子投了，但也不可能全投，肯定还有别家。
“叙哥好。”周子腾先和费叙打了招呼，毕竟是男一。
费叙礼貌回应，依然一副长袖善舞的高情商模样。
孟空坐在椅子上没起身，周子腾转身，貌似惊讶：“哎呀，孟少，你也在呀！好巧！”
做作！虚伪！孟空心中腹诽。
当初他真是瞎了狗眼，觉得此人是朵需要人照顾的小白花。
在上一部戏搭档的时候，孟空对他多加照顾，没想到被他背刺，找人偷拍孟空去GAY吧，试图公开孟空的取向，让社会舆论发酵，好罢了孟空男主一角，然后将他饰演的男二变成男主。
要不是孟空后台够硬，舆情控制及时，说不定还真就着了他的道，翻不了身。
至此二人结下梁子。
不过，孟空并非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不会仗势欺人，对陷害自己的周子腾只是冷眼相待，并没有对他实施打击报复。
倒是周子腾，经过这番事情后知道了孟空的背景，私底下时不时就和圈内人讽刺他是娱乐圈太子爷，暗指他是靠背景上位。
“孟少，好大的气派。”周子腾见孟空不理他，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依然是夹枪带棒的假意奉承，“也是，像我们这样没背景的小演员，估计也入不了孟少的眼。”
孟空本来就烦，此刻更是烦上加烦。
他冷冷回击道：“听说今天是你爸陪你来的，叔叔人呢？”
“什么爸？”周子腾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在讽刺他傍金主爸爸。
“你……”他被话堵得气竭。
双方气氛冷凝胶着，十分诡异，好在孙导陪着一名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不过，这两人还没开口说话，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脆年少的声音。
“哈喽，孟空。”
一个男孩从中年男人的身后探出头来，朝孟空打招呼。
“卓凯？”孟空很是诧异。
孙导笑着说：“哟，卓公子和孟空认识呀！”
顺势，他把孟空和费叙都拉过来，介绍身旁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卓越影业的卓董，也是咱们这部剧的重要投资人之一。”
原来卓凯他爸是卓天刚。
娱乐圈影视公司无数，但排得上号的并不多。
孟庆阳的围梦娱乐和卓天刚的卓越影业算是这不多的几家里的大头。
只是卓天刚主要精力放在电影圈，而孟庆阳则深耕电视剧。
如今孙导这部《楼兰破》由热门小说改编，粉丝基础强大，隐有爆相，就连主攻电影的卓越都要分一杯羹。
“卓董，孙导。”周子腾不甘被晾在一边，主动刷存在感，“我这突然空降，不知道会不会给剧组添麻烦？”
卓天刚想必很喜欢周子腾，对孙导说：“老孙，我们公司这个小朋友性格比较软，也腼腆，以后还请你多照顾照顾。”
孙导呵呵一笑：“哪里的话，我看小周机灵得很。”
众人都在说场面话，孟空只觉无聊。
卓凯估计也是，他偷偷从他爸身边挪过来，小声对孟空说：“哥们，你有时间吗？想和你聊聊。”
这话倒是迎合了孟空的心思，他正想找一个了解方远舟的人，这不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吗！
只是眼下他还在工作。
“今天没有夜戏，估计6点多应该就能撤。你要是能等得了，咱们就那时候再聊。”
卓凯看了看手机，已经快4点了。
“行，到时候你联系我。”
散戏后，孟空和卓凯在基地附近一家咖啡馆见面。
为了隐私，孟空特意要了一间包厢。
卓凯喝着焦糖玛奇朵，连声感叹：“明星就是麻烦，出来喝杯咖啡还得去包间。”
孟空没接他话茬，只是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本来两人昨晚还是即将要干架的关系，后来虽然误会解除，但孟空对卓凯没什么好感。
毕竟这人抓着方远舟的手不放，怎么看怎么碍眼。
卓凯眨眨眼：“我就想问问，你对方远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孟空挑了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卓凯：“舟舟说他失恋了，罪魁祸首是你。可是昨晚我冷眼旁观，你也不像讨厌舟舟的样子。你到底对他怎么个意思？要是喜欢，就大大方方在一起，我们舟舟虽然家境不好，但可是未来一片光明的学霸，是个绩优潜力股，你可别看不起他。要是不喜欢，你就不要再来管舟舟的闲事，你这样做其实会让人很困扰。”
倒是个热心肠，孟空自忖，只是不知道这副热心肠是普惠大众，还是仅仅只对方远舟。
“那你喜欢他吗？”孟空冷不丁一问。
卓凯呆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我和舟舟是好哥们，纯友谊，你可别想歪。”
孟空点头：“行，你不喜欢他的话，我就答应你不再管他的事。”
卓凯又愣住了，逻辑鬼才孟空的话实在烧脑。
想半天，他才想明白，合着这人就是嫉妒自己和方远舟感情好才故意找事。
呵呵，都这样了他还嘴硬说不喜欢，娱乐圈的小妖精果然都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