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回去的路上，云翔提了一句：“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的论文定稿了吧，赶紧找工作，别浪费时间了，你也知道，现在随着人类生育率持续降低，人类当权者为提升人类的生育率，避免人类灭族之灾，制定政策规定未正常就业的青壮年需要强制服生育役。服了生育役出来，那可真就是只剩半条命了。”

我戏谑地回了一句：“咋听你这口气，这生育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现在工作这么难找，着急也没用呀，我看中它，雇人单位没看中我，那也没辙呀，真要是必须去服生育役，想逃也逃不了，那也只能去服生育役。”

“还真让你说着了，这生育役，就是把人当畜牲一样，每天控制你的食物量、运动量、环境温度、监测你的体重、体脂，到点就让你强制配种生殖。不过也别慌张，生育役政策我都了解清楚了，雇人单位不要咱，咱们还可以选择自主创业，创业也算是参与就业，可以免去服生育役。”云翔煞有介事地说道，让我一阵担忧。

“像畜牲一样到点配种，那不是迟早把人整抑郁。”想起在我所在的时空，牛奶工厂把奶牛放在机器流水线上，让它们轮流产奶的画面，让我一种恐慌，自从我看过奶牛在流水线一样的机器上轮流产奶的画面后，我再也不喝牛奶了。“不过，创业总得有什么资质要求吧，不然谁都可以自称创业，逃掉生育役。”

“创业是有点门道，不过嘛，我爸就是创业资质审批部门的主管，咱肥水不流万人田嘛，自己亲儿子创业资质审批这点小事，他还能不帮忙吗。”

“行呀，兄弟，有好事带着点小弟我呀。”“那必须的，老兄，你真不考虑回C市吗，你父母可都是C市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是回C市，儿子就业的事情，他们肯定能帮上点忙。”

“C市呀......”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段提示，C市，产业凋敝的趋势快于B市，人口高度老龄化，经济活力水平在全国六大城市中排名倒数第二。“翔，你也知道，C市没啥产业，经济不咋行，人口流失率高，回去，我也没啥可做的，还不如留在B市创业。”

唠着嗑，不知不觉，云翔就送我到了住所。电驴停稳后，云翔接了一通电话，似乎家里有点急事催着他回去，和我简单告别后，他便骑着空中电驴匆匆离去。

从电驴上跳下，我一个人向正对着的咖色瓷砖砌成的空旷小屋走去。为何会用空旷这个词来形容，因为远远望去，二层楼高的小屋，除了一扇门，没有任何外立面装饰，很是朴素，与相邻的小屋相隔几百米远，四周安静得可怕。从70亿人口的时空乍然来到不足一亿人口的时空，让我印象深刻的一点就是，这里人口密度变小了很多倍，楼层高度也降低了很多倍，基本上看不到超过四层楼的建筑。

坦白讲，此时此刻，有一点怀念我自己的时空，深夜里依然能够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状态。在我所处的时空，过去20多年，热闹拥挤的大城市、宁静悠远的小镇我都呆过，各有各的好处，人烟稀少的小镇呆久了想要进城，拥堵的城市呆久了又让人想要逃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漂泊，试图找寻一个能够让我心安的地方，可惜未能如愿。人们常说，我心安处就是家，可是对我来说，我心安处似乎永远在别处。直到那一天，我在电梯里见到了陈一帆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那一刻，透过那双眼睛，我看见了自信坚韧的自己，一直以来的迷茫、无措都迎刃而解了......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在电梯里的不是一帆师兄，而是被帆先生附身的陈一帆呢，他在通过那双眼睛向我传递什么信息？？

不禁叹了口气，拍了拍脑袋，试图把自己巨大的脑洞拍掉。小屋走近了看，门上没有任何门把手，头顶有一盏微弱的灯，门的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孔。当我走到离门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小孔传来语音提示：“已完成人脸识别、步态识别，请将双手放在门上，进行掌纹识别和掌静脉识别。”

根据提示，将双手放在了门上，片刻后，大门向内开启，我用眼角的余光，缓缓扫视了四周确认没有人尾随之后，大步走了进去，摸索着按钮开了灯。屋里很是简洁，一楼有一个厨房、一个洗手间、一个客厅，说是客厅，其实只有一个三人座的沙发。

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细细打量着客厅的布置，用手四处摸了摸墙壁，没有任何微型摄像头，也没有任何隐藏机关，一楼可以说极简得可怕。留意到屋内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我忙蹲下来，趴在地上，到处敲击地板，试图像好莱坞动作大片那样，找到什么前往地下仓库的暗道，然而忙碌了半天，并没有收获。

帆先生真是一个让人生畏的人，他在自己的住所，都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窥测他内心的物件。有人喜欢养花弄草，有人喜欢收藏画作，可是帆先生的客厅，除了一个三人座沙发，空空如也。在我原来的时空，我也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除了必要的物件，例如书、台灯、桌子、椅子、柜子，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品，那种小女生喜欢的玩偶、摆件等等，我的房间里完全看不到，平日里，我也不喜欢购买奢侈品，一来因为穷，二来不喜欢。但是当我看了帆先生的客厅之后，我就知道同样是简单，两者却含有完全不一样的内涵。帆先生的简单，可能是因为想要隐藏他的真实内心，而我的简单是因为我真的大脑空空、钱包空空。

这时，我才察觉到奇怪，在科技高速发达的A时空，帆先生的住所客厅里竟然没有辅助机器人、或者任何智能家居的影子，科技含量最高可能要属进出的那道大门了。我连忙走进厨房和洗手间，四处打量，试图找到智能家居的影子，然而并没有成功。厨房里，一个洗手台，一个安装有电磁炉的微型灶台，一个简易功能的冰箱，冰箱里只有几瓶玻璃杯包装的纯净水。洗手间里，只有一个简易功能的马桶和洗手台，洗手台上有一面镜子。我尝试着学习电影的剧情，向镜子里哈了空气，试图看看镜面上有没有什么帆先生留给我的信息，镜面上杂乱的雾气，提示我答案是否定的。

这样看来，一楼是没有什么帆先生个人物件的。我朝着二楼走去，二楼由一个卧室、一个浴室、一个洗手间、一个衣帽房组成。我走进浴室和洗手间里，看了看，除了一个漱口杯、一个普通牙刷、一把梳子、一张毛巾、一台洗烘一体机，再没有什么其他个人物件。

于是我去了卧室，试图找到一些帆先生的个人物件，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床边的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个跟下午在图书馆使用的意识上载设备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眼镜，发现窗边的窗帘没有拉，我上前拉紧窗帘，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摆弄意识上载设备。

按照下午在图书馆的使用方式，我戴上了这幅像眼镜一样的设备，跟下午不同的是这幅眼镜并没有进行个人姓名及生物信息认证，直接显示登录成功，在一阵眩晕后，我进入了意识上载设备界面，上面有一条用户的历史记录提醒，我忙选择察看，发现这条历史记录是一个叫做“对抗求生”的游戏，最近一次登录是一周前。

又是一周前！找寻疯子秦是一周前的安排，记忆胶囊是一周前留下的，飞机上的广播也是一周前设定的，甚至这个游戏最近一次登录也是一周前。

什么样的游戏会会让深谋远虑的帆先生在预料到自己即将惨遭不测也依然要登录呢？或许这个游戏里或许也暗含着什么重要信息？

于是我忙选择了进入游戏，游戏界面显示实时有103576名玩家在线，看来这是一个多人在线对抗游戏。界面提示请问是否读取游戏存档，我选择了读取游戏存档。

片刻间，我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古罗马斗兽场，场上，所有人正赤手空拳对抗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孤立无援，还需要实时警惕不知道从何方突然冒出来的野兽，这游戏有点像穿越火线的个人赛，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看谁打的人头多算赢。

什么鬼？帆先生在预料到自己恐遭不测之际，还要来玩一盘大型格斗游戏？正在我恍神之际，一个体型巨大的野蛮人跑过来，给了我一个过肩摔，疼得我龇牙咧嘴，意识层面的疼痛居然那么逼真，我站起来，冲过去，准备揍他一拳，结果被野蛮人全身举在了空中狠狠摔在了地上。不行，打不过，咱赶紧跑。“大人手下留情，请问25乘以27等于多少？”看着野蛮人拌着手指头认真计算的滑稽样子，我忙拔腿开溜，哈哈看来是一个光有技术、没有脑子的小学生在玩游戏。

正在我四处逃串、躲避挨打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风度翩翩、一袭白衣的大侠拦住了去路，他的衣服上写着“乘风破浪”四个字，看来他的游戏名叫“乘风破浪”。“直挂云帆，你终于上线了，我等了你一周了。”我看了自己的衣服，原来我的游戏名就叫“直挂云帆”。“浪哥，好久不见，有啥好事？”他环顾了四周，快速凑近我的耳朵说了句：“储物箱387241。”“浪哥，这是啥？”“老弟，我也不知道，一周前你让我提醒你的。”正在我迟疑之际，一头野兽冲过来咬断了我的脖子，界面显示Game over。“多谢浪哥，我没血了，咱回见。”

从意识上载设备退出来，我取下眼镜，躺在床上，心里嘀咕：帆先生用意识上载设备来传递信息真是妙呀，这样不容易被人追踪。储物箱387241，看来很可能是一个箱子的密码，只是这个387241究竟是什么箱子的密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