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幸村在原地站了许久，他或许可以完全放心，周助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领导者了。

单打三比赛即将开始，柳作为立海三巨头之一，同样在正赛里没有败绩。

这也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

对比立海的稳操胜券，青学这边可以说是愁云惨淡了。

望着计分板上青学的“0”和“1”，众人深刻理解了立海大为什么会成为关东霸主，这种一骑绝尘的实力，实在令人望而莫及。

更何况，他们的神之子还没有出场。

“怎么办…就剩一场了…”崛尾目光呆滞，十分绝望。

身旁的越前起身离场，在自助饮料机旁边碰上了真田。

面对这个实力强出他几倍不止的立海副部长，越前感觉恨不得现在就和他再打一场。

真田淡淡的，“我早就说过的，立海大一定会胜利。”

“是吗？那可不一定。”越前拧开易拉罐，转身离去，“这次我一定会赢的，赛场上见。”

真田早已把幸村的提醒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妄想挑战他？真是不知所谓！手冢挑的继承人难道只有这点实力吗？

想起手冢，真田不由得有些恼怒，他盼望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和青学一较高下。没想到还是和手冢错开了，而他的对手居然是个一年级的小子。

真田回到看台时柳正准备下场，对面的乾理了理自己的眼镜，场上的两个人凑不出一只眼睛。

“唔…还是老样子啊，莲二。”

柳伸出手，“好久不见，贞治。”乾握上好友的手，语气熟络，“四年两个月十五天。”

柳轻笑，“我可不会因为好朋友的身份而放水的。”

场外的迹部嗤笑一声，切原诧异地转头看他，“迹部前辈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的军师大人，说话很好笑而已。”

切原暗戳戳离迹部远了点，这人真奇怪，这种话真的不是在讽刺柳前辈吗？

“原来是曾经的双打组合吗？”

场外的井上记者对网球很了解，自然也听过柳和乾的往事，“虽然现在在不同的网球部活跃，但国小时两人是非常要好的双打组合，曾经击败过很多人。但不知为何，这对被看好的组合自国小后再也没有一起出现在网球界。”

这段过往立海众人并不太了解，但没人放在心上。对于恪守立海教条的他们来说，只要站上球场成为对手，那么就必须全力以赴。

柳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开始单打三比赛，青学乾VS立海大附属柳”

“一盘定胜负，青学乾发球！”

乾紧紧握着手心里的球，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比赛他必须胜利，否则青学的一切都将白费。

经过合宿后乾的高速发球明显变快，时速突破200，但对于被幸村磨炼惯了的立海大来说并不算什么。

“球速也太慢了，这样的球我随随便便都能接，柳前辈肯定……诶？”

切原吹捧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球轻飘飘落在了柳的网前。

“15-0”

“怎么可能？柳失误了吗？”桑原狠狠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乾再次发球，同时在心里默念，“右下角稍带抽击的正旋式削球，角度大约30°。”正如他所料的那样，“然后你会放出短球来分胜负，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30-0”

“砰！”

“Game 青学1-0 ！”

青学方向传来欢呼声，立海看台却是诡异的安静。丸井停下了嚼泡泡糖的动作，呆愣愣的看着柳。

“柳身体不舒服吗？”

切原拉着丸井的衣摆，大声回应着，“应该是吧！柳前辈马上就会调整好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并不是柳失分这件事有多么可怕，众人心知肚明，柳莲二在压制实力，向下兼容对面的人。

向下兼容，这样友好的词汇根本不该出现在正式比赛里。

“Game 青学 2-0！”

不二稍稍改变了坐姿，抱臂静静看着，脸上温和的笑意逐渐消退。

“莲二，过去的四年两个月十五天里的努力，就在今天让你看看吧！”

柳看着昔日最好的朋友，脸上浮现一抹哀伤。他始终是亏欠乾的。

四年前。

还在读国小的他在网球俱乐部认识了乾，两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柳甚至把数据网球也教给了乾。可以说那时的他们，真的非常要好。

两人在国小双打里闯出一条康庄大道。可好景不长，柳即将跟随父亲前往神奈川居住，东京，贞治，或许只能保存在他的回忆里了。

柳迟迟没有想好怎么跟乾坦白，只能一天天拖下去。

一无所知的乾对他们的未来怀有无线希望，“莲二，又进步了。照这样下去，我们走向世界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良久，柳轻声道，“说起来，我和贞治还没有正式打过一场，不知道我们究竟谁更强一点呢？”

“怎么突然说这个？”

柳低下头掩去心中苦涩，随便找了个理由，“只是想和贞治比比看，怎么样？就在这里，比一场吧！”

夜幕逐渐降临，负责人找到还在比赛的两人通知俱乐部即将关门，这场比赛止于5-4，无疾而终。

“Game 青学 4-5 change court！”

丸井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到这个地步谁还能看不出来柳的意图。

因为对手是昔日好友就压制实力吗？那下一步要做什么？把胜利拱手相让吗？！

柳静静坐在监督席上，气息均匀，丝毫看不出比赛的痕迹。反观对面的乾呼吸急促，明显不是柳的对手。强烈的对比无一不是在告诉他柳究竟放了多大一片海。不二再无法安慰自己，隐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收起。低声问道，

“想好了吗？”

柳握紧手里的球拍，内心十分挣扎。

想好了吗？选择成全乾的心愿，还是完成和幸村的约定？

中场休息结束，不明真相的观众只当乾以前一直在隐藏实力，甚至还有人说立海的三巨头不过如此。

切原恶狠狠地看向那人，眼中凶光毕露，吓得众人不敢再出声。

龙崎早已知晓乾的计划，拿对手心底的善良与心软去赌一个冠军奖杯，这并不光彩，但青学别无他法。

柳陷入两难的境地，回球的力道也渐渐弱了下来，乾抓住时机再次拿下一分。

比赛进入抢七。

不二有些不耐烦，原计划十五分钟内结束单打三再赶去医院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见到精市了。

柳的想法很好猜，无论乾是不是故意和柳对上打同情牌，立海已经赢了两场，之后的真田和他总有一个能赢。立海冠军已定，柳的输赢只是决定立海夺冠的时间长短而已。

不愧是军师，真是算无遗策。

思及此，不二几乎隐藏不住心底的怒意，他甚至想冲到柳面前问一问他，那么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他和幸村的约定又算什么？

“Game set and match 青学7-6 ！”

全场寂静，几秒的沉默过后青学看台爆发阵阵欢呼，为乾拼死一搏终让青学有了再战之力。

“真是可歌可泣的友情啊，连本大爷都不禁为之动容呢。”迹部的阴阳怪气在此时竟然也不显得突兀。

切原死死咬住下唇，仿佛信仰崩塌般红了眼眶。丸井抽了张纸默默递给切原，桑原眼尖的发现纸巾的包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皱巴巴了。

仁王捏紧拳头咬着牙关，对一旁的柳生一字一顿，“等会他过来，你记得拦住我。”

柳生被眼镜遮住的双眼看不出情绪，“我认为没有拦住你的必要。”

“莲二，谢谢你。”乾缓过劲准备握手。

柳看也不看他，只留下一句，“没必要，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赢不了立海大。”

贞治，这是我欠你的，还给你。但从此我们之间也再无瓜葛。

乾苦笑一声，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又何必强求呢？好在…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柳走到不二面前，微微鞠躬，“对不起，我输了。”

一阵微风吹过，发梢下不二冰蓝色的眼眸冷冷注视着柳，如果说胜负出来之前不二还抱着最后一点幻想认为柳只是心软，不是傻。那么现在不二真想问问刚才的自己——为什么要相信柳最后一定会选择立海？

他很少发脾气，这次是实打实的生了气。

“莲二，无论你们之间有怎样的过往，这都不是你在赛场上考虑是否放水的理由，你对不起和乾的感情，同时也对不起和精市的友谊。”

柳猛然抬头还想再说什么，不二已经抬手拦住他，“剩下的解释留着跟精市说吧，如果你还能说得出口的话。”

在此之前，立海众人根本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每一个进入立海网球部的成员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念的，球场上因着昔日情分而放水，这不仅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立海拼死守护关东连霸的前辈们。

仁王忍耐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在看台上狠狠揍柳一顿，虽然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军师，你要不要算算精市知道你输掉比赛后会不会难过？”丸井无法替柳找到一个值得被谅解的理由，“心软又仁慈的军师大人，你施舍了青学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柳怔愣在原地无话可说，想起精市，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的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