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早已离开监督席，正在与幸村打电话。

“莲二…输了吗？”幸村静静听着，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柳会输。

少年嗓音有些沙哑，“对不起精市，我没能履行约定。”

不二没有在电话里过多叙述柳的所作所为，或许是认为幸村应该从柳本人那里知道真相，亦或者是他不想让幸村独自伤心。

独属于幸村的温柔穿越时间和距离轻轻抚慰着电话那头懊丧的少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周助，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电话挂断后，不二静静地坐在树荫长椅上感受夏日限定的清凉，一向弯弯的眉眼此刻透着几分迷惘。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精市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雨后东京意外的吻，是神奈川的落日沙滩，还是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或许更早，早在那一场初雪里，在精市盛满温柔的眼眸里，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只是他从未曾发觉而已。

辗转难眠的几个深夜他被思绪侵扰着无法入睡，越来越无法掩藏的心意让他避无可避。直到这一刻，他终于能够确定，他对精市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友谊的界限。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这个结论不合理或者不能接受，好像他会喜欢精市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

想到这，不二轻轻笑了笑，喜欢精市当然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这个觉悟来的太不巧，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完成立海十六连霸更重要。

.

“副部长…会赢吗？”切原的大脑已经宕机了，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紧紧牵住丸井的衣摆。

柳生看向正在热身的真田，“会的。”

即将上场前，不二对着真田嘱咐，“速战速决。”真田点头应了，“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

“现在开始关东决赛单打二的比赛，立海大附属真田VS青春学园越前比赛开始！”

越前转动球拍，“Which？”

“Smooth”

球拍落地，优先发球权在立海大。

“一盘决胜负！立海大附属真田发球！”

越前的脸上是难得的严肃，这一战不仅仅决定青学的成败，更是他一雪前耻的唯一机会。

真田并没有使出任何一招，很普通的一球，越前奔向网前重重抽回。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在轻视他。

“既然如此…之前的账，今天就一起还给你！”

真田在心里冷笑，果然是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如此浮躁的球风根本不值得他用全力。

下一刻，真田扬起球拍，球擦过越前的脸落至后场。

“那个人…刚才做了什么？”青学的拉拉队朋香傻在原地，她连对手挥拍的动作都没看见。

海堂用力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他挥拍…”

“30-0”

越前面无表情看着白线前被球砸出黑印的地面，暗暗咬牙，可恶，看不清击球点。

“是副部长的其疾如风！”切原恢复了斗志，双眼绽放出光彩，他就知道！副部长一定没问题的！

“小不点好像被压制住了…”菊丸满心担忧。

乾记录着这不可多得的情报，一边解释，“普通对战的时候可以借助引拍预测击球点，但真田是凭借超高速的挥拍迷惑对方从而得分…想必越前并不是被压制，而是没有看清击球点缺少时机罢了。”

“Game 立海大附属 1-0 ！”

下一局是越前的发球局，所谓的外旋发球对于真田来说约等于过家家。越前不信邪使出抽击球b，可无论他怎么回击，对面的真田都能轻松打回。

越前凭借自己的直觉向右奔跑，然而无法确定击球点判断就会失误。来不及回球的越前重重摔倒在地，青学众人一颗心高高悬起，气氛一时变得凝重。

“Game 立海大附属 2-0！”

“诶…有两下子嘛。”越前擦了擦脸上的灰，两局，够他看清真田的球路了。

在真田再次使出看不见的引拍后，越前球拍微微上移，将本该擦肩而过的球抽了回去。

“出界！15-0！”

越前将球拍抗在肩上，语调轻松，“下次可不会再出界了。”

正如越前所说，接下来三球不仅没有出界，且稳稳落在底线上。看上去似乎是运气不错才得分。

“Game 立海大附属 2-1 change court！”

这场比赛从一开始两人都表现的斗志昂扬，不二看着真田额角滴落的汗水，“还记得精市说的吗？不能掉以轻心。”

真田回想起那几个压在底线上的球，十分不屑，“只是运气好而已。”

真的只是运气好吗？不二说不上来，越前的实力究竟如何他并不了解，只是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喂，我说，你的绝招已经被我打破了，看不见的引拍，也不过如此嘛…”

越前的挑衅狠狠击中了真田的傲慢的自尊心，打破他的其疾如风？真是痴人说梦！

那么就让他用这一招终结这场比赛！

场上的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比分追的很紧，从2-1来到5-4。

再次换边休息时不二终是忍不住提出质疑，“真田，以你的水平不至于和越前打到这个地步。”

真田抿唇不语，半晌后才吐出一句，“不需要用那些，我也能堂堂正正的赢过他。”

用自己的绝招就是不堂堂正正？

一股无名之火猛然蹿起，不二一字一顿道，“作为这场比赛的监督，我只有一个要求，拿出你真正的实力。”

.

真田其实是个很轴的人，在他看来这并不能算是轻敌，只是用合适的实力打败对手而已。只是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人类的潜力。

作为越前南次郎的儿子，越前龙马俱有得天独厚的天赋技能，如果越前没有和真田私下比过一场，或许今天真田的所有判断都是对的。

可经过一场惨败后的越前，怎么可能会毫无长进。反观真田，无论是心态还是实力都与那天雨中的对决没有两样，甚至在心态上还不如从前。

正如同切原曾对园太的评价，在赛场上心态一旦漂浮，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40-0！”

从越前闭上眼睛打球后真田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他感受到了压力。可笑！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战胜他！

太可笑了！

“侵略如火！”是真田的奥义之一，超强力的扣杀。

凭借这一招奥义，真田再次领先比分，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能终结这场比赛。

场上，越前忽然爆发出一股奇特的力量，眼神里带着睥睨万物的气势。

“40-40！”

“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是无我境界！”场边响起议论声，谁也没想到这个一年级的新生居然开启了无我境界。

真田汗如雨下，却依旧死死守着终极奥义不肯使用，可恶…那是他苦心钻研用来对付手冢的，怎么能用在别人身上？如果他连这一招都用了，岂不是证明他堂堂皇帝竟然被一个初来乍到的臭小子逼到无路可退？

不可能！什么无我境界，只是被他废弃的雕虫小技罢了！

真田咬牙接球，陷入无我境界的越前一个接一个使出曾经见识过的绝招，来自不动峰伊武的瞬间麻痹迫使真田丢弃了球拍。

“旋风扣杀！”最后的最后，是越前自创的强力扣杀，威力不亚于真田的侵略如火。

“Game set and match 青学 7-5！”

一局终，越前因无我的副作用体力不支倒下，被跳下球场的桃城和菊丸搀扶着离场。场上只剩下球拍被打落愣在当场的真田。

“副部长……”切原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真田。

“天呐，皇帝居然被青学的一年级打败了…”

“刚才那个一年级是进入无我境界了吗？太不可思议了…”

“没想到青学真的能和立海打到最后一场！看来今年的冠军……”

立海看台上，迹部静静听着周遭的议论声，像是下定决心般掏出手机，站在场外的树下拨通了幸村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幸村温和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景吾，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幸村刚刚结束检查就接到了迹部的来电。幸村有些疑惑，总不能是真田又出什么意外了吧？

“精市，我觉得你的两个队友脑子有点问题。”迹部开门见山，“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幸村把整理好的报告单放进网球包里，随即大跨步走出医院。

医院距离网球场很近，幸村赶到时真田还站在场上，不二坐在监督席上纹丝未动，周身气压极低。

幸村走得有些急，略略喘匀了气才走上看台。众人见到幸村皆是一惊，丸井紧紧抿着唇，精市只是离开一会儿而已，这两个混蛋像是一个接一个的不想让精市好过。

柳涨红了脸满面惭愧，他终于明白自己当时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他居然会认为成全乾的心愿与立海得冠并不冲突。乾分明是算准了真田会轻视越前从而输掉比赛，青学就能再进一步。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心软，立海也不会陷入这样艰难的局面。

幸村只是淡淡地瞥了柳一眼，什么也不想说。对于柳输掉比赛的原因幸村已经猜到了大概，他实在没想到，柳居然会在心态上出现这么大的问题。

“队友一定会赢的”这种话。只是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罢了。

场内，真田捡起球拍走向监督席，语气诚恳，“是我太大意了，才会输掉这场比赛，请按照部规惩罚我。”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网球部有一条他自己定下的部规，凡是输球的人都要被铁拳制裁，包括真田自己也不例外。

“大意……”不二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真田还想再说什么，被不二猛地站起打断，握紧的拳头彰示着一向温和的天才此刻有多愤怒。

“难道在你心里，只有手冢才配做你的的对手吗？”

“……”

真田愣住。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可说。

四周一片寂静，窃窃私语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

幸村绕过栏杆走进球场，与真田视线交汇的瞬间后者羞愧地低下头，输了比赛，真田只觉得无颜见幸村。

“真田，我提醒过你——不要轻敌。”

失望吗？

失望吧。

形容不出是怎样的心情，连续的两场失败无一不在告诉他，关东十六连霸，或许只是他一个人可笑的坚持而已。

情绪在心底翻涌，身旁的不二轻轻扣住幸村隐藏在外套下的手腕，“精市，跟我走。”

“幸村……”真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他还是想挽留住幸村离开的背影。他不想失去幸村。

但很可惜，从始至终，幸村的眼神都没有再在真田身上停留。

你看不起的人总有一天会手握战胜你的利刃，真田，这就是你所谓的堂堂正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