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几人走出了洞口。浓墨色的天，一片黑，只有远处城堡透出一些光。
禁林边缘的冷风卷起瑞亚的裙摆，当她仰头望向星空时，发现天文塔的穹顶正在云层后若隐若现。西里斯的手掌仍与她十指相扣。
城堡内，麦格教授办公室的菱形窗格正亮如琥珀，当年他和詹姆总在宵禁后溜去那里偷柠檬雪宝。某次，他们还发现了邓布利多在糖罐下压着的字条：留两颗给牙医。
瑞亚拽了拽布莱克的衣角：“西里斯·布莱克，你要是再敢……”
男人沙哑的轻笑，额头与她相抵：“不会了。”
几人继续朝着城堡走去，但当圆月透出云层的刹那，骤然响起了骨骼错位的脆响。
正在为罗恩检查伤口的赫敏突然僵住，“哦！天哪！狼毒药剂！卢平教授很危险！”
声音落下的同时，卢平的指节率先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衣服在膨胀的肌肉下断裂成漫天飞絮。
瑞亚的白桦木魔杖刚亮起，就被布莱克的手掌摁下：“带孩子们幻影移形！”
此时，罗恩正正对着卢平，哈利想要去救自己的朋友罗恩，于是便像嗅到飞贼的金色飞贼般冲了出去。
“回来！”瑞亚的束缚咒擦着救世主的耳际飞过，将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西里斯已然化作漆黑巨犬冲了上去。
两匹猛兽相撞的瞬间，狼人獠牙在月光下折射出寒光。大黑狗有一种犬类特有的柔韧，曾经，他也无数次避开过致命撕咬，但年华逝去，他早已不是曾经的他，腹部还是接了一掌。
另一边，彼得正将魔杖尖端戳向自己，瑞亚从一开始就关注着他，那是消失咒的起手式！他要逃走。
“你休想！”嘶吼冲破喉咙的同时，瑞亚飞扑过去，就在指甲将要触到彼得袍角的瞬间，一道灰影从一旁暴起，瑞亚恰好迎上卢平，被一巴掌拍了出去。
“咔！”瑞亚的肩胛撞上打人柳的瘤结，一股腥甜涌上口腔，连左腿也被石头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渗出，在裙摆上展开暗红色的花。瑞亚挣扎着要撑起右臂，却发现刚才的撞击已经让整条胳膊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
而彼得正融化成黑影，赫敏连发几个石化咒，但咒语只是徒劳地穿过他逐渐透明的身影。彼得再一次逃走了。
真是该死！
禁林深处突然传来狼嚎声，一旁跟西里斯扭打在一起的莱姆斯，在听到这阵声音后，停止了攻击。他沾满血沫的鼻翼翕动着，转身跃入漆黑的树海。
瑞亚挣扎着起身，西里斯已变回人形，从地上的衣服碎片中拾起了一块长条，为她快速包扎着腿部。
“西里斯……”瑞亚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会离她越来越远。
“没事，我去把莱姆斯带回来。”西里斯笑着摸了摸瑞亚的脸，“你带哈利他们回去。”瑞亚勉强回应了一个笑，接着西里斯又变成了大黑狗，回头望了一眼哈利后，扭头奔向黑暗。
“你们快回去。”瑞亚抹去嘴角渗出的血，“罗恩情况很不好，尽快去找庞弗雷夫人，带上斯内普教授一起回去。”
“夫人，您受伤了，不跟我们回去吗?”哈利看着瑞亚说话，她嘴角的血又渗了出来，照刚才的情形来看，瑞亚与小天狼星以及自己父母的关系不一般。
“他……”她抚过心口的星月夜，“很重要……我要去找他们。”
“等等，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和他们一起回来。”哈利满眼的担忧，透过那双眼睛，瑞亚仿佛又看见了莉莉，
“好，哈利，我答应你！”
瑞亚扶住染血的树干，看着两个少年架着罗恩和斯内普蹒跚离去后，她转身循着折断的荨麻痕迹前行。
当黑湖支流的潺潺水声混入粗重喘息传来时，她金色的发梢已结满摄魂怪路过的冰晶。
“西里斯！”男人正倚在腐朽的柳树上。十二道摄魂怪的黑色斗篷正从天空中垂落。
“回去！”西里斯咆哮时喉间涌出黑血。
瑞亚却踩着枯枝冲进包围圈，“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
摄魂怪组成的绞索正在缓缓收紧。瑞亚扑向西里斯，紧紧抱住他。隔着阿兹卡班的囚衣，她摸到了西里斯错位的脊椎。要是从前，她准会打趣帅气的布莱克少爷怎么会变得如此邋遢。但现在，她只觉得痛苦。这十二年的牢狱之灾早已把这具躯体蛀成了破败的废墟。
“你在，我很满足。”瑞亚依旧笑着，“我再也不准你离开了。”
“走吧……”他翕动的嘴唇吐出最后一点温度，“它们是冲我来的。”
瑞亚吻上他的唇，西里斯僵直的颈椎发出咯咯响动，像生锈的铰链被强行转动。他干裂的唇瓣擦过瑞亚唇角时，某种温热液体在他们交缠的气息间晕开，分不清是她的眼泪还是他的血。
两人胸前的星月夜闪烁着，透着一种奇异的光……
“你……”他残破的喉音被更深的亲吻碾碎，直到瑞亚主动放手。她站起身，挡在西里斯前面，魔杖对准摄魂怪：“我信你，爱你，一直都是。一起死也挺不赖的。”
“呼神守卫!”杖尖迸发银焰，一只白天鹅钻了出来，那是瑞亚的守护神，白天鹅直直刺向黑暗帷幕。
但腐烂的黑斗篷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瑞亚感觉到体内有根弦正在崩断，腿部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伤口正在裂开。
最后，天鹅发出长鸣，撞碎三个俯冲的摄魂怪，在第四个摄魂怪面前碎成了星屑。瑞亚的虹膜开始渗血，视野中的草地化作猩红的毯子。
当最后一缕银光熄灭时，她再也无法站稳，倒向了冰冷的地面，魔杖从指尖掉落，脸上已带着冰雕般的惨白。
西里斯扑了过来，将她颤抖的身躯死死扣在胸前：“瑞亚，别管我了。”
她涣散的瞳孔数清了那些悬浮的褴褛黑影，还有九只摄魂怪。
“这下我只能赖着你了。”瑞亚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吐着血，“你看，我走不动了啊。”
西里斯不断亲吻着瑞亚的脸颊：“求你，求你，你会没事！”
摄魂怪们收拢腐斗篷，组成密不透风的黑色漩涡，腐朽的死亡气息从它们空洞的眼窝里倾泻而出。
“别碰她！”布莱克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摄魂怪枯骨般的手掌已穿透他的身体，他剧烈抽搐着却将怀抱收得更紧。
遥远的雾气里传来赫敏和哈利的惊叫声，但所有声响都逐渐淹没在潮水般涌来的绝望中。
当第一只摄魂怪掀开兜帽的瞬间，腐烂的气息灌入鼻腔，无数冰冷枯手同时刺入瑞亚的太阳穴，拽出母亲美丽刻薄的脸，拽出马尔福庄园铁窗外灰白的天空，拽出所有本该被封印的黑暗记忆。
朦胧中她望见发光的鹿角挑起黎明，温暖雾气里浮现出詹姆·波特年轻的笑脸。
是牡鹿，是詹姆的守护神！
布莱克僵直的手指仍嵌在她腕间，像锈蚀的镣铐，又像永不沉没的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