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暂时制住了曹秀秀，示意唐延蛟去看一眼床柱子。刚才他就听见里面沙沙响了，里面真有东西也说不准。

床被固定住了，唐延蛟撬开了床杆顶部的塑料盖板，打开手机手电筒往里照。床杆之内，密密麻麻堆着不知道数量多少的药片。手指勾不出来，床也没法翻倒，这难不倒两位警察，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基本上能确定，曹秀秀说的，藏药应该是真的，那其他的事情也许他们也有必要查一下。

原本孟柏和唐延蛟分开的之后，走回到一楼护士台，发现刚刚还在处理伤口的女警不在这边。他稍微偏过身子，往走廊深处投放了注意力。不出所料，这位女士已经投入到了下一阶段。

档案室前，张靖玉盯着那个金属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一道从窗户进来的光线打在金属牌上，金光闪闪。用手在上面轻轻划过，指尖没有落下一点暗色，看来森爱的保洁还是尽职尽责的。她不太确定，赵庚泰想留下的信息是否还存在，毕竟距离他入狱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她抬手打开门禁，门刚打开一股陈旧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张靖玉摸到门边上的电灯开关，下一刻整个房间都被照亮了。走进去，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全都是柜子，每一个柜子上都放了庞大数量的文件夹。

从门口逐渐往内部走，可以看到架子上的灰逐渐变厚，封面的字样直接被覆盖，几乎看不出来底下有字。

因为人的走动，里面的灰尘也被带了起来，钻进张靖玉的鼻子里，呛得她鼻子痒痒只想打喷嚏。

“咳咳……咳咳……”不是她自己的咳嗽声。

张靖玉循声望去，是孟柏刚刚进入房间，就被灰尘袭击，咳得惊天动地，扬起了更多的尘土，咳嗽声也更频繁了。

明白自己不受这个房间欢迎之后，孟柏迅速退出门口的位置。

退出之后他的视线也落在了刚才张靖玉在看的东西，档案室的门牌上。

刚才下楼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禁毒组的人在动牌子了。也许，这个牌子说不定也是有问题的那种。

光看着也不知道答案，不如直接上手试试，孟柏的手直接就冲着门牌去了。

这个牌子不是药房门口本身就是为了方便更换的那种，卡得非常结实，边上也没什么缝隙可以将它抠出来。

“这破玩意怎么这么牢啊。”

孟柏现在已经不止是上手了，他现在已经进化到想要找个螺丝刀之类的东西，把这个牌子撬开。

说实话，他才不信就档案室里面这个情况，赵庚泰会进去。

尤其是，孟柏看了一眼档案室的地面。到处都是灰尘，地面上当然不能幸免，此刻地面上脚步凌乱，但只有两个人的鞋印。

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张靖玉的。张靖玉的脚印只有两列，延伸到了里面。

档案室里面有线索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点。

孟柏还在和门牌较劲的时候，裤兜中手机的震动搁着一层布料刺激着他的皮肉。

屏幕上，唐延蛟几个字位于光幕的正中。

将手机放在耳边，唐延蛟的声音立刻从里面流了出来。

“孟队，你们来活了。”

“我知道了。”

张靖玉注意到了孟柏的离开，孟柏对金属牌下手她也发现了，也没多在意。档案室里面的情况她也注意到了，明显已经很长时间没动过，她却依然进来了。

出于一种直觉，她认为如果是金属牌的话，随便一个牌子可能都比这边方便。赵庚泰选择这个房间，一定有他的道理。

各种文件堆在一起看似麻烦，其实是有自己的放置规律的，只要大致看一下柜子标签，多多少少就清楚了。

一圈绕下来，张靖玉心里越来越清楚的就是，这里都是普通文件，对于他们的案子来说毫无价值。

她感觉今天一直在找毫无头绪的东西，绕了三圈了，所有的文件的名目她基本上都看全了，没有任何像是有价值的。

难道是在文件盒里面吗？她看着那一堆堆的灰，不是很想相信。

房间里面的空气越来越污浊，她不得不暂时放弃，避到门边。为了呼吸到新鲜空气和肺部健康，她将走廊上最深处的窗户打开，通一下风。

拍一拍身上的灰，她决定先从门口的东西看起。这些都是近些年的，和里面的陈年老货不太一样，明显干净很多。

张靖玉随意地翻一翻，发觉这些也是寻常东西。

“森爱人员名单，还挺厚的，怎么感觉门口没这么多人。”

这东西是混在年总结中的，她以为这份人员名单是多年集合在一起，结果不是。

除了明显是院内职位的人以外，名单的后面还有很多后勤之类的人员。

“这么多后勤，森爱有需要这么多吗？”

后勤人员的名字看起来都很奇怪，有很多类似阿花阿毛之类的，旁边看年龄也不是很大。在张靖玉的概念里面，这种名字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了，除非是偏远地区的人会这么起。再看一眼身份证号，全都是本市的，甚至都是市区的，真的太奇怪了。

她又翻了好几年的，后勤人员都是这样。相对医护人员名单来说，这后勤人员工作还挺稳定的，多少年都没动一下。

张靖玉将她疑惑的这点记下来，这可能是需要查的点。

后面就没有更多值得一看的内容了。

她又走出了储藏室的门，看到孟柏做了一半的破坏。

孟柏力气不够大，只能微微搞出一个口子。这点难不住张靖玉，她将指尖卡在孟柏弄出来的缝隙中，两手向两边用力一掰，小口子硬是变成了大口子。

一张纸条顺着掰出来的口子掉出来，飘落在地上。

张靖玉放开手中的东西，蹲下来捡起纸条。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是赵庚泰留给他们的东西，纸条的右下角画着一个笑脸，和消防疏散图上的一模一样，就是像是他本人的落款一般。

纸条上写的也很简单，第一行写着两个中文字，上香。第二行写着一串数字。

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上香？”上什么香，上哪里的香，为什么要上香，张靖玉心里又出现了一堆疑问。

有时候张靖玉真的很想说，赵庚泰哪里来的这么有空，天天当谜语人。搞了一堆又一堆的谜题给他们解，他们也是很忙的。

张靖玉在检查这张纸条还有什么秘密的时候，孟柏已经将曹秀秀交给唐延蛟，自己先下来找张靖玉，原本是为了张靖玉作为女生，能稍微安抚一下情绪有点不太稳定的曹秀秀。结果一下来就发现了之前自己没有完成的任务，被张靖玉完成了。

“小张，你找到什么了？”

“孟队你看。”

纸条被递了过来。

孟柏看了张靖玉一眼，后者表情自然，没有任何躲闪。

纸条上还是刚才一样的内容，上香和数字。

数字是六位的，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律，也不像是生日之类的内容。

“这么看来，数字应该是暂时解不出来，待会儿发给老刘先记录一下。至于这个上香，小张你有什么头绪吗？”

张靖玉刚想摇头示意，突然一阵大风从刚才打开的窗户吹进来，这两天安庆市风都挺大，空气中夹杂着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咳咳……咳咳咳……”孟柏剧烈咳嗽起来。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张靖玉拍着孟柏的后背，以为是风带起来的灰尘导致孟柏咳嗽。抬头四处环顾，看到了指示牌上显示的饮水处，想离开孟柏旁边去打一杯水给他。

孟柏在张靖玉要离开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拽得她差点摔倒。

“师傅？”

“咳咳……别走……这个风里有烧香的味道……咳咳……我对这个味道特别敏感……咳咳……我们顺着这个方向走。”

这一阵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他们的速度得快。

还好，这一场风还算懂事，越往风来的地方走，空气中烧香的味道越重，就连张靖玉也能轻易地闻出来。顺着风来的方向走，越走树丛越茂密，后面直接没路了，他们是在树林之间穿梭，直接出了森爱正常的使用院区范畴到了后山。

走到一半，风停了，扶着孟柏的张靖玉一时间成了无头苍蝇，不知道往哪里去比较好。

孟柏从刚才张靖玉能确定方向的时候就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这个味道比他之前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都重，稍微吸上一口都感觉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

可是现在，张靖玉也不能判断方向了。

孟柏放下了一直捂着的手，站定做了个深呼吸。

“……咳咳咳……这个方向。”

孟柏颤着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张靖玉连忙扶着他往前走。

山路不太好走，森爱的后山是没有开发过的，直接就是原始森林，四处都是树木，他们刚才着急上来，没有记下回去的路。

越往前走，孟柏咳得越厉害，到后来基本上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直接只能用手指着。

“师傅，别走了，你先回去吧。”

孟柏张张嘴想说话，但是被咳嗽声堵住了，因为咳得太多，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喉头出现腥甜味。

线索上香，和森爱出现的烧香味应该不是巧合，如果错过这一次，那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查。哪怕后面自己要咳死，也要去看一眼。

“师傅！”

孟柏不说话，只是朝着香味来的方向不停地摆手。

直到孟柏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松动的石头，整个人摔了下去，背砸在了石头上，震得他刚才一直忍着的血吐出来了一点。

“师傅！”

张靖玉连忙来扶，被孟柏拂开。

孟柏示意张靖玉掏出手机。

孟柏拿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出示给她看。

“别动，我背好像被砸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还算比较稳定，万一我的肋骨砸断了，你动一下给我插肺里，就完了。”

转头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了老刘和唐延蛟，告知情况后，让他们带救护人员上来。

然后再次打字给张靖玉。

“小张，你继续往前吧，迟点可能真的就来不及了。我自己在这等人就可以。”

张靖玉还是想等下面的人过来接人之后再走，但是被孟柏轻轻地推着，他冲着前进的方向再次摆了摆手。

张靖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视线里没有女警的身影之后，孟柏再次吐出了口中的血，一下又接着一下咳嗽起来，咳嗽的时候带着血沫子。身体刚刚被伤到的地方非常痛，而且就是肺部差不多的位置。山林间空气湿润，阳光温和，他只觉得突如其来的困意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