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水一回到家，就看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食材，应该是刚从超市里采购回来的。林凛瞧见后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屋。最里面那个房间的门应声开启，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热情地走出来：“无水！你终于回家了！”
李无水谨慎地抱着自己的小草退了两步，躲过来自师父的拥抱攻击：“怎么了，买这么一大桌子菜，有客人？”
“嗐，哪有人愿意来咱们这做客啊。”孔旭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你不在，根本没人愿意搭理我这个老头子……林凛这小子也不愿意和我多说话，真是到叛逆期了！”
李无水把书包放到门口，过去扒拉了两下塑料袋：“葱花，鸡翅，排骨，蒜，淀粉，菠菜，番茄……你这是已经把晚餐点好了？”
“嘿嘿，你上学辛苦了，我犒劳一下嘛。”孔旭笑嘻嘻地凑过来：“我那份要特辣哈。”
“不做，辣的我闻了呛喉咙。”李无水干脆地拒绝了：“你也少吃点，年纪上来了口味还这么重，买的全是肉就一小把青菜，怎么预防三高？”
“你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你不在家的时候我都是烂菜叶子炖豆腐汤，没看见为师瘦了不少吗？这几天又天天出外勤，在外面是一顿好的都吃不上！”孔旭睁眼说瞎话，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李无水心里一动：“遇到什么好东西没？”
李无水难得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孔旭一听有自己表演的机会，一溜水儿地全说了出来：“有啊，这几天整了一块千年的小檀木，你瞅瞅这成色，啥也不弄，光是放在那就好看。你雷叔还给了我一批刚从广西出来的朱砂，色泽浓郁，刚磨了一罐。还有还有，这个雷击木的珠子，是林凛赢过来的，咋样？”
“林凛赢的？”李无水好奇地凑过去看孔旭翻出来的一颗珠子，确实算是上品。这是颗枣木做的珠子，通体棕黄带着红色斑点，雷击的痕迹宛若一只半睁不睁的眼睛，就算是外行人来了也能一眼分辨出这确实是个好货。
可惜。李无水抽了抽鼻子，离那颗珠子远了点。雷击枣木确实好，但是味道着实是不好闻，就算是他给沈鹿川带过去，那个不识货的肯定又要捏着鼻子嫌弃，不一定愿意带。再说了，作为他的同桌，李无水也不想每天都闻到雷击木的味道。
“嗐，林凛那小子肯定没跟你说。他不是去比赛了吗，结果这孩子心眼死，非要拿个初赛第一。”孔旭挤了挤眼：“你也知道，这捉鬼大赛基本上也就是商业表演秀，关系到各门派下半年生意的比赛。这种事儿哪轮得到咱们这种小门小派，偏偏林凛他就是个死心眼，非要和赵一恒抢第一，结果吃了亏，把自己的穗子弄丢喽。”
李无水意外地挑了下眉，赵一恒？
那不就是目前最大的门派，江流派的得意弟子吗？
李无水能在清流派当上大师兄，纯粹是因为这门派跟闹着玩一样，孔旭一个师父带着两个徒弟，还像模像样地起了个名儿出来。直到现在李无水也还在怀疑自家“清流派”的名字是不是抄袭人家“江流派”，但是为了保护师父的玻璃心，他从没提过。人家江流派可是正儿八经的大门派，笼络了众多业界的知名人士，徒弟更是遍布全国各地。能在这种大门派里成为公认的天之骄子，其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你说的穗子，是林凛从小带在身上的那个黄穗子？”李无水确认道。
“还能是哪个？那小子可是失魂落魄了好久。哎，以那家的手段，拿到手里的想让他再吐出来，那可是难如登天哦——”孔旭半眯着眼，故意夸张地拖长了尾音。本来捉鬼大赛的最佳人选就是李无水，这孩子这么好的天赋却一直回避玄学界，以孔旭的立场来看，肯定是不希望这颗明珠就此被雪藏的。奈何李无水是坚决不参加初赛，这才让林凛过去撑场子。
李无水何尝不知道孔旭心里的算盘，但是一想到林凛那别扭的性格，以及那个从两人见面时就一直被他带在身上的穗子……
“寒假的决赛，我会考虑。”李无水拎着袋子进了厨房，“不过你也得拿东西来跟我交换。别人不是给了你朱砂吗？挑个好看点的珠子，穿成手绳给我一条。”
“好嘞，没问题！”孔旭顿时笑容满面，李无水既然这么说，那这事儿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突然要朱砂干啥？撞邪啦？”
孔旭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横竖朱砂对他来说也不算多贵重的东西。但只见李无水听见这话后身体猛得僵直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这就让孔旭觉得耐人寻味了。
咋回事？难道是送人用的？
孔旭琢磨着，自家徒弟自从去上学，就从没听他讲起过关于学校生活的事情，更别说是在学校认识的朋友了。难道是最近交了新朋友，想送个小礼物？
想到这，孔旭瞬间严肃起来。这好歹也是李无水第一次表示要送除了自己和林凛以外的人东西，必须得认真对待才行！
李无水当然不知道自己微妙的反应引来了师父这么多的内心戏，他只是单纯想着同桌一场能帮则帮，不然沈鹿川一直被黑气缠着，自己看着也不顺眼。
等李无水做完饭，三人这才难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之前林凛一直在外历练，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回来了。
孔旭热情地给林凛夹了块可乐鸡翅：“来，吃个鸡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林凛见师父没给李无水夹，只给自己夹了一块肉，脸上的得意劲儿又有点想冒头：“没事，既然师兄不愿意去，自然就是该我上的。”
李无水对林凛话中暗含的挑拨无动于衷，倒是孔旭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冷落了大徒弟：“哎，你非要转学去二中，没给你师兄添麻烦吧？”
林凛正喝汤呢，闻言猛得呛了一下，咳得脸都红了：“……”
孔旭：“？！”
这小子真惹事了？这不才刚过去不到一个星期吗！孔旭又惊又怒地看向李无水，对方却是坦然地接收来自师父的视线：“不是什么大事儿。”
孔旭狐疑地问：“你确定？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再惯着他了……人家门派的大师兄都很有威信的，哪像你天天跟个面瓜似的？”
李无水心里有点无语，他做完饭累得要死，帮林凛惹的祸擦屁股不说，还要在休息的时候再复述一遍糟心事……
想到这里，李无水决定直接装聋，低头吃自己的饭去了，大有一副“我就是面瓜，你能耐我何”的架势。反而是林凛，见李无水居然不吭声，一下子就急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别以为你替我把这个事儿瞒了我就会领你的情……”
林凛的声音本来挺大声的，结果看见李无水的眉毛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声音立刻不自觉地小了下来：“再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于是，林凛就把自己的所做作为一五一十地跟孔旭讲了。当孔旭听到“生灵”这个字眼的时候就心中暗叫不妙，这东西一直都算是无水的心理阴影，怎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以林凛的水平，想要搞出来一只生灵，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当孔旭准备进一步询问的时候，李无水抬眼，递过去一个让他闭嘴的眼神。
生灵的出现和学校内的那个阵法有关，在确定更详细的信息之前，还是不让林凛知道那么多为好。不然以他的性子，说不定又要多出事端。
就这样，孔旭狠狠教育了一顿林凛，并且封了他大部分的法力，至于解开的期限则看他的心情。等吃完饭林凛去收拾碗筷的时候，李无水把孔旭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大概描述了一下那个隐藏阵法的问题，问孔旭有没有头绪。
“双面阵，我倒是真的很久没见过了……”孔旭倒吸一口凉气，“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这么多未成年人的地方设立这种东西？你们学校有玄学界的人吗？”
捉鬼社那几个人在李无水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僵着脸道：“不知道，至少……我不认识。”
孔旭对这事儿确实上心了：“你先好好上课，这事儿我去圈里隐晦地问问，看看有谁家的徒弟在二中上学。生灵那件事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李无水摇头，表面上波澜不惊：“没事儿，只是刚见面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已经顺利解决了。”
孔旭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条手串，是一串成色极好的朱砂，头尾还有玉坠子，看起来非常精致：“给，你要的手串。别忘了给你的小草浇水，有它在，生灵也威胁不到你。”
李无水接过手串，下意识地觉得这手串过于秀气，头尾的玉石一端是小巧的长命锁，一端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玉珠，衬得朱砂红得发艳，一看就是更适合女生的款式。李无水估计是孔旭想岔了，本想让他换一串素珠即可，却莫名在脑子里浮现出沈鹿川的手腕。
沈鹿川的手腕很白很瘦，乍一看漂亮，但并不女气，甚至比李无水自己的手腕还要大上一圈。偏生沈鹿川的气质又是阴柔挂的，一串红珠配绿玉绕在他的手腕上，只会平添一番风采，而没有男戴女款的怪异感。
这么一想，李无水止住话头，收下了手串：“多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