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姐姐一直在付出,从金钱、时间到精力都给了他。
可自己付出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
花荣看到眼前的一切说不开心是假的,但是现在的他,没办法再像过去一样毫无负担,一直享受着陈月对他的好。
情人和伴侣是不同的,他分的很清楚。
即使之前再喜欢,陈月认定他只是情人,那他也只会付出情人所付出的。可现在关系不一样了,他没办法再保持从前的态度。
花荣摇摇陈月的手,皱着眉问道:“我配不你的,无论是家室还是别的,哪里都不相配。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陈月眼神一暗,垂眸低声说:“什么配不配的,如果自己把自己框住了,那活的还是自己吗?”
她抬眸认真地说:“世俗意义上的相配是经过考量的,好像两个人种种条件相合才适合在一起,才应该被祝福。我认为的相配,是两个人坚守彼此,愿意去磨合、包容。”
陈月眉头舒展,对他笑着,话语带着几分郑重:“我做的这些,只是想取悦你而已......花荣,我一直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花荣闻言,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脸色通红,隐隐含泪。
他憋住气,扭头擦了擦泪水,嘟囔着说:“可这不现实,你是世家女,怎么可能和我这样小门小户、无母无父的人一直在一起......你肯定是骗人的!”
“即使不可能,能这样一直骗下去也好......”
被弹了个脑瓜崩,花荣吃痛。
“什么骗啊骗的,我来想办法就好。方法总比困难多,我既然做了决定,就没想过放弃。”
陈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在花荣面前打开。
是一个用细链子穿起来的木戒指。
陈月给他戴上,边戴边说:“这是我做的。”
花荣摩挲着打磨的光滑的戒指,注意到内里刻着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这是一个承诺,只为安他的心的承诺,
花秋心换了一身衣服来了,她穿的蛮正式的,看见他们摸摸头憨笑。
“我让你姨夫做了饭,咱们一起吃顿饭吧。现在陈月也算认门了,你妈生前......生前就说过,要看你在家里出门子的。”
花荣红了脸,对着大姨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八字没一撇呢。”
大姨的只当花荣脸皮薄,跟陈月面对面站着说:“我们家花荣的情况你也知道,也不知道你们家......”
花荣扯着大姨的袖子,眼神示意她别说了,嘴里大声说:“我们赶紧去吃饭吧。”
两家就挨着,没几步就到了花秋心家里。花秋心的丈夫里面也穿的很正式,外面套了一件罩衣。
见她们来了,一时还认不出来,赶忙抹了抹手上的油渍,对着几个人说:“秋心,你带着荣儿和陈月去屋里取取暖,这天一下子就冷起来了......我这里马上就好。”
花荣听到久违的“荣儿”,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小名,似乎一切的陌生感都在这一声“荣儿”中消散了。
他的大姨花秋心只有一个女儿,听说她还在念书。
“姨,我姐她还在学校?”
花秋心听到女儿,嘴角一直上扬,给他们两个倒了杯热水说:“未眠她读博呢,她平时很忙,但每天晚上都给我们打电话......我前几天跟她说你要回来,她还让我给你带话,等放假了她就去看你。”
花荣听了也很开心,他小时候总是跟在这个表姐身后,表姐小时候虽然总是跟个小大人一样,但是对他很好,从来不让别的小孩欺负他。长大后他们反而没什么来往了,只是逢年过节问候一声而已。
没一会儿,姨夫脱下罩衣开始端菜,大姨也去跟着忙前忙后。
等坐在饭桌上,花荣吃着熟悉的家乡口味,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幸福。
就像他妈妈说的,如果不是为了多挣点钱,没有哪个人愿意背井离乡。
妈妈爸爸她们是,现在的他也是。
陈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吃饭的时候不再那么守“规矩”了。
她和大姨和姨夫聊得正兴,哄得她们捧怀大笑。
大姨这时拿出珍藏已久的白酒,先是拧开盖子对着瓶口嗅了嗅,一脸陶醉地说:“咱娘俩尝尝这瓶酒。”
花荣见到这一幕,心里自然知道大姨对陈月十分认可。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妈妈爸爸他们还在,这个场合是不是应该出现在自己家。
也许是陈月注意到他的低落了,在桌子下拍了拍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大姨和姨夫不让她们帮忙收拾,“撵”他们回花家老屋了。花家老屋周围来了不少人,见她们回来了,热情地打着招呼。
“花荣呐,真是长大了,三婶都认不出来了。”
“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如果不是秋心跟我们说,我还真不敢相信呐,你小时候漫山遍野地撒欢,大家都叫你黑小子,现在出落得朵花似得.....”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
花荣忙着应和,捡着能回答的问题模棱两可地回答一番,大家也不在意是否真的能问出个什么来,都忙着凑个热闹。
好不容易等人群散了,花荣才拉着陈月进屋里来休息。
也许是触景生情了,花荣摸着墙走来走去。
“陈月姐姐,我就是在这里长到九岁的,你看这里......”花荣指着角落的墙上划得一道道横线,“我小时候长得很快,裤子总是穿一阵就短一截,我爸爸总是一边抱怨一边给我改衣服。”
花荣又走到旧日历旁边,点了点当前这一页说:“就是这一天我跟母父去的盛京,她们总是说去了那里能多挣点钱,也能让我上个好学校,可世事无常......”
花荣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揉了揉红红的鼻子,嘴里嘟囔着:“其实......我不喜欢我大姨。妈妈爸爸过世了之后,爷爷又病的严重,我一个人既要打工又要往医院跑。我实在没办法了,打电话让大姨来盛京看爷爷,帮帮我......可她就给我寄了两千块钱,说在我妈妈来盛京前就跟她商量好了,由妈妈负责给爷爷养老。她说......她不该管的,自己也有一大家子要养,以后也不会再给我拿钱了......我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时候算计的这么清楚,薄情的很。有时候又拿出长辈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真心为你好......”
陈月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只是倾听,并不表达自己的看法。
等花荣说完这些话,已经泪水涟涟,他抹了把脸对陈月说:“你会不会烦我说这些,听我抱怨来抱怨去的,其实这些都和你没关系,这些都是我的事......”
陈月走过来抱住了他,慢慢地跟他说:“我没有烦,我只是心疼你。”
可能是心疼二字是情绪的催化剂,花荣哽咽着,簌簌地流泪。
他只想抱住眼前的人,实实在在地抱住她......
等到了三点半,陈月带她去了镇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花荣只想一直牵着陈月的手,对郴水镇的思念一点一点消散了......
远观郴水小学,花荣一直感叹变化真大。
以前的郴水小学只有两排矮矮的平房,别的设施一概没有。现在倒是换了一副摸样,高耸的教学楼、整洁的橡胶跑道、生机勃勃的绿化带......
到了门卫处,花荣这才发现有个老师好像一直在等他们。见陈月来了,那个老师一直挥手,大步走到他们面前,跟陈月握了握手。
“花荣,这是郴水小学的吴校长。”
陈月介绍完,花荣也礼貌地跟吴校长握了握手,听见吴校长对他说:“花先生,我可早就对你有所耳闻呐......”
看着花荣疑惑的样子,吴校长笑而不语,带着他们先来到校史陈列馆。
郴水小学只是渝城下面的一个镇上的小学,却也修了校史陈列馆,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吴校长走到最前面的照片墙旁边定住,指着最中心的那张大照片说:“花先生,你的照片被保存的真好,老校长她在我上任前嘱咐说,不能把这些孩子的照片弄丢了,尤其是你这张......”
照片没那么清晰了,但仍然能看出花荣笑得十分灿烂,手里高高地举着一个奖牌。
花荣的记忆被瞬间拉回到十几年前......他在转学前一直在郴水小学上学,那时候他因为个子高挑,手长腿长,体育成绩好,被学校选中参加渝城的学生运动会,幸运的获得了小学低龄组短跑第一的成绩。那时候老校长还在,他们这些学生都亲切地称她为老庞,当时运动会过后,老庞特意跑到渝城体育中心,要到了他获奖的照片底片,并且专门洗出来挂在表彰墙上。
“老庞呢......我是说老校长她现在在哪里,您知道吗?”
吴校长听完花荣的话笑而不语,陈月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都神神秘秘的。
等他们来到小礼堂,看到教职员工们正排着队一个个走到座位上,而她们被吴校长迎到第一排坐下。可花荣屁股还没坐热,陈月凑在他耳边说:“一会儿我要上台,你坐着就好。”
等主持人口中说着:“欢迎几年来帮扶我们郴水小学建设的陈月、陈女士为大家讲话......”
陈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了台前。
这是花荣第一次用观众的视角看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