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知北回神抬头,凑巧撞见江栩然抱着丢丢亲昵的场面。刹那恍神,她觉得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们三个是像现在这样一直都在一起的。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江栩然白裙上的暗纹刺绣被顾知北看得一清二楚,连同穿这条裙子的人。顾知北觉得,她好像更美了,比三年前多了股独特的成熟气息,依旧温柔的眼神中暗暗藏着坚韧的锋芒。
“再见了,顾知北。”江栩然举起丢丢的小爪子跟她挥手告别,浅浅笑着。
没等顾知北说再见,她就转过身去,一边安抚着怀里的丢丢,一边逐渐融入另一群人里,说说笑笑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喵。”丢丢忽然蹿上江栩然肩头,眨巴眨巴依依不舍的大眼睛,朝着顾知北轻轻叫唤,像是在跟她告别。
“等……”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顾知北终究还是把挽留都咽回肚子里。
曾经离开得那么决绝的她,没有资格挽留姐姐,更没有资格挽留丢丢。
因为是她亲手狠心地丢掉了她们。
姐姐16岁生日那天,年少不懂事的她把丢丢连同那个装它的盒子一起扔进姐姐家楼下的垃圾桶里。而那是她给姐姐过的第一个生日。
那个生日糟糕透了。
但原本在计划中,她会给姐姐一个完美的生日。没想到却被突如其来的热搜,接二连三地锤碎了她们当下的一切和美好的未来。
暴风雨般的流言,充满恶意的蜚语,无休无尽的责骂,无援无助的哭泣,那短短的24小时,把她鞭磨得身心俱疲。那天,残酷的现实教会了她们什么叫被世界唾弃的绝望。
那绝望就像是那只被丢弃掉的小猫咪,就算是被捡回去,也还是逃不脱丢弃的阴影。
丢丢,不就是丢弃的意思嘛。
那份没来得及正式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一只纯白布偶猫。
顾知北苦笑。
为了它,顾知北跑了很多很多地方,从清晨跑到黄昏,双腿酸软得发麻打颤,最终才在一家刚开的新猫咖里找到。
老板跟她说,这只布偶猫掉毛少,脾气温柔,还很好养活。现在看来,能长出那张大饼子脸,的确很好养活。但脾气好像挺挑三拣四,也不知道究竟是像谁。
“喂,人家都进去了,你就别盯着啦。再这么看下去,我都担心你会变成一块望妻石。”林南突然出现在顾知北身侧,豪迈地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还刻意拍了拍。
顾知北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接着林南的胡话继续说:“那不至于,我的身体机能暂时还没有出现石化的迹象,你大可放心。”
没想到林南却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啧声摇头:“不放心啊不放心,她住你对门,你让我怎么放心?这一梯两户的户型,你也没有别的邻居了。难道真的要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行不行,我实在是不放心你……”
“哎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顾知北无语地瞅着她。
话音未落,林南就扬手就落一个暴栗在她头上,打得顾知北呜呜捂头痛哭。
“你干嘛打我啊?林南!”顾知北气愤地问。
林南的表情却更加气愤,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打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人家改天搁你这儿轻轻哭两声,你肯定马上就肠子悔都要青了,愧疚得恨不得把心剜出来给她看……”
“我……”顾知北想打断她,但又觉得无从下嘴。
于是话头又被林南夺了回去:“但是顾知北我告诉你,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而且在这段关系里,你做的牺牲远比她江栩然多得多!你知不知道,你的生活、你的未来都在变成围绕着她做一切决定啊!而她,或许根本就不爱你!你们之前自以为是的爱情,或许根本就是当时太寂寞造成的假象!”
从这番激动的话语里,顾知北用所剩不多的天才理性听出来了,林南应该是知道点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那些事情应该还蛮重要的,以至于让林南会说出这些话。
“林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知北试探着问了一嘴。
“我不知道。”林南的回答异常干脆,甚至还转过头。
面对此情此景,顾知北作为林南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自然深谙解决策略。
“这样吧,你给我花这么多精力找房子,还给我这么大优惠的。”顾知北偷偷搭上林南的双肩,殷勤地为她按摩,“等会我请你吃饭吧,刚好这周末搬家的事情我也想请你搭把手。”
虽然仍旧板着脸,但林南确实被她按摩得美滋滋,便没多想地随口答应下来:“行啊,那等会顺便也叫上孙小公主吧,让她周末也帮你做免费苦力,毕竟这苦力不用白不用嘛。”
“没问题。”顾知北点头,依旧殷勤地按摩着。
林南在电梯口舒舒服服地享受了片刻的免费按摩,突然意识到自己能开门进去坐着慢慢享受,干嘛要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楼梯间。于是,她豪迈地一挥大手,揽着顾知北去开房门的密码锁。
打开门后,顾知北彻底拜倒在林大小姐的金石榴裙下。跃层式的四室三厅结构,虽然整体装潢走的是极简北欧风,但一流水的最新智能家具,其间还装点着林大小姐从各处拍卖行搜刮来的真迹藏品。简洁大方中处处透着房主不同于俗的品味,莫名有种冷傲的贵气感。
“姐姐啊,你这房子五折租给我,”顾知北像个刚从乡下进城的土妹子,咽了下口水才继续说,“是不是我也住不起啊?”
林南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也没跟你要钱啊,就咱俩这交情,谈钱简直是侮辱我们的感情。再说了,你怎么会住不起?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外公家在欧美的产业,能够你潇洒八辈子的了。而且除了你那不婚主义的小舅,你外公就你妈妈这一个女儿了。”
“我说过了,那是他们的钱,而我不想用他们的钱。”顾知北被林南反反复复鞭尸这件事,搞得有些心烦,对面前这所房子忽然没了之前开门时候那股激动,反而有些反噬的厌恶感。
“算了,你说得对。住在这里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况且我刚入职,那微薄的薪水也支付不起你高昂的房租,我会自己另找住处的。走吧,给孙纯熙打个电话,咱们吃饭去。”顾知北说着掉头出去。
林南忙拦住她,着急劝道:“别呀,哎呀,顾知北,算我错了行不?你住这里多方便啊,而且也很安全。除了这个小区,这一带基本上都是些老旧的小区,大多都没有专业的安保,里面住的人也杂七杂八,你又是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面住,多不安全啊。”
顾知北没松口,仍是一副执意要走的样子。
林南一咬牙,狠心让退她一大步:“这样吧,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这里面那些花哨的藏品都收走,不,也不全收了,你喜欢留哪些就留哪些。但是家具这个我真没办法,当时装的时候就是智能一体化控制的,这要是拆走,就跟拆家没两样了。”
听到堂堂天之骄女的林南在自己面前如此让步,顾知北再不卖这位掏心掏肺的发小一个面子,顺着她给的台阶走下去,多少就说不过去了。毕竟她们俩真的是那种从小手拉手一起长大的青梅关系。
“嗯……好吧,谢谢你啦,林南。”顾知北好哥们儿似地拍了拍林南的肩膀,豪气地揽上她出门去,“走走走,咱吃饭去,你说吃啥咱吃啥,这顿我请,聊表谢意。”
“这可是你说的啊。”林南坏笑。
这笑多少让顾知北有种不详的预感。
于是,她赶紧补了一句话:“但是我没太多钱啊,你别让我一夜负债累累啊。”
“放心吧您嘞。”林南伸手戳了戳她软软的脸,“我顶多就挑个那种,能让你留下来刷盘子抵债的地方。”
“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顾知北叹息摇头。
“女人不毒,男人不爱嘛。”林南说得轻描淡写,“现在离咱们今晚的晚饭时间还早,不然我这位毒妇,带你去逛逛街怎么样?你乔迁新居的家居N件套,姐都包了。”
“那怎么行。”顾知北摆手拒绝。
林南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忙着拒绝,这就算做是我这位出租人对你这位承租人履行房屋修缮义务吧。”
“你……学的不是音乐吗?”顾知北瞅着她问。
林南豪气挥开手,话语里多少有那么点子小骄傲:“老娘本科学法的好吧,而且还是毕业于全国法学评级A+的京华大学。老娘法本的GPA是整个法学院历史最高好吧。”
“不愧是你,南姐牛犇。“顾知北对她竖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