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狗仔啊,南城老巨头了,我估计你不记得那段经历,他本来就是专门跟樱桃和华文的狗,你的事儿有点苗头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不对劲儿,跟了齐之川那么久,更奇怪了。”侯丰元思考道。
“我一直记得齐之川是挺避讳这些事儿的人,不过那天他开车来追你做的也挺极端的,一时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杨乐微笑笑。
“然后就发现这个狗仔好像在帮他办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我去跟那个狗仔套近乎,装成齐之川的狂热粉丝,结果后来和那狗成了兄弟。”
“你别说,我兄弟喝大了有什么说什么,跟我说齐之川和另外一个男人拜托他帮自己偷拍一个女人的照片,机票钱都是齐之川拿。我比较忙,和云南也不熟,就没去见过。”
侯丰元说着,忽然止住,抬头看向杨乐微。
“嘶,你有没有什么云南认识的人?虽然我一直看他不顺眼,但齐之川不像是能出轨的样子。”
杨乐微思考半晌,摇摇头:“应该没有,我除了去那录过一期综艺以外,就和那边人没什么交集了。”
“如果......”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初中的时候,周弘江给他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等等。”
“你说,”侯丰元连忙道。
“我有认识一个警察,后来工作调到了云南,不过后来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杨乐微试探性道。
怪只怪系统就给这点提示,他隐约觉得两片记忆可以串起来,甚至有种错觉,让他认为这个时空,和自己那个时空,几乎就是前后的关系。
或许并不是因为什么时空,这里,也许就是他的未来。
而他真的只是十七岁的自己。
至于中间空出来的时间,和他断断续续的记忆,才是这个灵魂的他没有找到的拼图。
“说来听听,说不定能有点线索。”侯丰元说道。
杨乐微刚想说,随即反应过来:“不过知道这个女人,和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那个狗仔今天在拍什么?”
侯丰元怔了一下,笑道:“问得好,我还真忘了,下意识想打听打听而已。”
杨乐微礼貌笑笑,没有说什么。
现在想想,周弘江作为支队长,当初调到云南,应该不是普通的警官,到那个地方去请职后不久就注销了联系方式的,估计要跟非法分子打打交到了。
杨乐微觉得不方便说,又和自己的事儿没关系,就把话题转移开了。
再说,如果和周弘江有什么关系的,云南的朋友......
好像有一个警花姐姐以前提到过,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缉毒警察。
但是杨乐微对这个印象不深了。
即使对于十七岁的他来说,那也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我兄弟跟我说,齐之川让他在门口蹲守你们两个,最好再拍点照片,我感觉他是想赶鸭子上架,趁着你失忆,直接把人上户口本。”侯丰元说道。
杨乐微听完,抿了抿嘴,思考道:“我感觉...最近这一个月看来,他应该不是这种人,不过之前那件事确实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不知道他的性格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
“确实,齐之川那老闷骚,不像是能强娶的人,怎么着,换人设了?”侯丰元问。
当然不像强娶的人,但是...
杨乐微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手机屏保,如果齐之川像是喜欢那种...东西的人,倒也不一定。
他和齐之川的相处时间还是太短了,哪怕是记忆里的部分,大多也是在走向离别的过程。
齐之川在他脑中的形象,总是不言不语,却又满身荆棘的承担着一切。
他在恢复的瞬间,想到要跟侯丰元走,也是害怕自己给出一些更差的答案,伤害到齐之川。
“那就先这些吧,我差不多知道了,就先回去了。”杨乐微想到这儿,站起身要走,又被侯丰元拦住了。
“你现在回去打算怎么交代啊?这好办吗?”
杨乐微歪了歪头:“放心吧,我不回去才是不好办了。”
“那就行。”
侯丰元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杨乐微其实没有打算这么突然的离开的,至少...叙叙旧。
但是看着侯丰元对自己的态度,他就觉得没有必要了。
不是因为换不换密码,更多的是在很多细节上,他就知道,侯丰元已经完全放手了。
他说的喜欢他,爱他。
其实只是朋友之间犯个贱的说法。
他的记忆里,侯丰元曾经用“朋友”的名义,表达过无数次的喜欢和爱。
而现在,他也用着“爱”的名义,悄悄和他划清了界限。
这样也好,产生误会反而不好。
杨乐微想到,伸手拦了一辆车。
“回楠宫。”
出租车师傅是个年轻小伙子,一听地点在“楠宫”,连忙透过后视镜想看清杨乐微的脸。
楠宫的人啊,难得一见的贵人啊,住在里面的可都是人上人啊。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物以稀为动物。
杨乐微低下头,把头埋在了大衣的衣领中,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插兜靠在了车窗边。
“您...您是住楠宫的人吗?”
杨乐微抬眼:“嗯。”
“楠宫...我女朋友说如果能住那儿就跟我结婚,你觉得我们能结婚吗?”
杨乐微愣了下,心说,这女生怕不是和这小司机开玩笑,然而话却不能这么说,他想了想,轻声道:“也许她只是想要一个安全感的保障,并不一定要是什么奢华的地方。”
“可是是她要的,我怎么能不努力给呢?但是你猜怎么着?”
杨乐微抬头,从后视镜与司机小伙子对视道:“你说。”
“您说的对啊,可是我努力打工攒钱,终于买下来一套房子,想送给她当生日礼物求婚的时候,她却死了。”
杨乐微一阵毛骨悚然,一只手默不作声地搭在把手上。
“你...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司机忽然扯起嘴角笑了起来:“您和我一个一直想找的人,长得可真像啊。”
“怎么说?”
“两个月前,我看着那个人,和我女朋友一起被人推进ICU的,我把刚买的房子卖了等了足足一个星期,可是最后只等到了一条死讯。”
......
“楠宫啊,那可是楠宫,楠宫里的人都很有钱吧,你说是吗?”
司机一脚刹车踩了下去,杨乐微一怔,要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上了锁。
杨乐微哽咽了一下,随后立刻摸向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在司机转过身的瞬间,握在了手心。
“你明明在车祸中心,凭什么你能活下来?为什么我的慢慢永远死在了她马上就要获得幸福的那一天,为什么她永远留在了二十五岁!”
“你倒是活的好好的,你他妈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为了等你,我恨不得全城跑,我看着新闻上你的脸,甚至比那些脑残粉都了解你的样子,我看着你活的好好的,还能当明星,我多恨你啊。”
“我的慢慢呢?啊?她只是过了个马路!她只是看见那个孩子在马路中间!她想去救人!”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过来,又跑向反方向,然后被卡车死死碾在了轮子下面。”
“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注意到她!我喊着我的慢慢!她甚至不能上报纸,和你的见义勇为一样被报道!”
“保险公司说,只能做意外受理,因为我不能证明慢慢是为了救人死的,因为她闯了红灯,所以索赔甚至不及房子的一个零头。”
“我原本都认了,我认了这场意外了...”
那小司机蓦地笑起来,眼角含着泪,道:“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还活着?凭什么你还能正常的活着!”
杨乐微颤抖着手心,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力气过大,导致声线也有些禁不住的颤动。
“你先冷静...”
他想说,让他冷静下来,自己好管齐之川借一些钱安抚一下这人,或者为自己争取一个逃跑的机会。
但是眼前人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怨恨。
他恨自己。
杨乐微知道。
他甚至不需要和眼前的这个人感同身受,他光是听着他的经历,就知道有多绝望了。
杨乐微不是天生的福贵相,他知道这种窒息有多么的令人难以接受。
就像是攒了好几年的银行卡,出现在杨向龙手里的那一瞬间。
杨乐微屏住的呼吸,几乎让他不敢去想,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咬了咬嘴唇,只想着如何让自己从车里逃出去。
面前这人,是想杀了自己的...
他已经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了。
他只想豁出一条命,为自己评一个自己心中的公道。
就像杨乐微决定反抗杨正的那一天。
“我冷静不了...我等不了了...”
电光火石之间,杨乐微掏出自己紧握着的小刀,向面前的男人挥了过去,硬生生用力气顶住了一把锋利的尖刀。
他现在的身体算不上好,所以拼力气的时候很快就落了下风。
眼见着刀背在自己眼前一寸闪着寒光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响,接下来,便是车玻璃窸窸窣窣的破碎声。
司机不得不和杨乐微分开,后者则借着力道将他推了出去,靠在车门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他慌忙向玻璃破碎的地方看去,想要喊那人报警,可是看清眼前人的面孔之后,却停下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