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Bucky还是太乐观了。

当Steve抱着厚达两英寸的申请表从咆哮突击队的临时指挥部走出来时，午后的阳光正刺得他眼睛发疼。

六份申请报告——每一份都盖满了猩红的公章，附带三份超能力评估、五份精神鉴定，甚至还有一份《猫科动物战时行为规范》补充条款。

“我以为我们是在申请训练一只猫，”Bucky掂量着那叠文件的重量，“不是要组建一支超能力军队。”

Steve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

如果不是Peggy“恰好”路过档案室，又“恰好”发现他们的申请被塞在了某个官僚的抽屉最底层——

这些文件可能现在还在国防部的碎纸机里排队。

"感谢Carter特工。"他轻声说。

以及，Steve在心里补充道，去他的官僚主义。

Bucky对Steve的表情传递的内容心领神会，接着他从文件堆里单独拎起一叠抖了抖。

然后他刚翻了三页就果断合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像蚂蚁军团般在纸页上列队行进，看得他眼晕。

“所以，”他果断把文件扔回桌上，“我们伟大的计划到底从哪开始？”

回答他的是一阵欢快的"刺啦"声。

Steve的目光转向办公桌——

《基础服从训练纲要（猫用版）》的残页此刻正漫天飞舞，他们的超能力小猫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在碎片中穿梭。

接着小猫一个急刹漂移，后腿不慎踩中自己前爪，“咕噜”一声滚成了毛球，却仍倔强地用鼻尖顶着一架纸飞机，直冲Steve眉心而来。

Steve抬手精准截获“战机”，展开皱巴巴的纸张——第17条：受训对象应学会在指令发出后1秒内保持坐姿。

“我想，”他捏了捏鼻梁把纸飞机轻轻放回小猫爪边，Alpine立刻用爪子把它揉成了更皱的纸团，“我们得先教会这位‘预备士兵’——”

“什么叫‘服从’。”

Alpine的耳朵瞬间笔直竖起，尾巴叛逆地把《士兵行为规范》扫进了垃圾桶，算是她掷地有声地回答。

严肃的氛围在帐篷里持续了不到两秒，Bucky的嘴角率先背叛了表情管理。

他刻意收紧的咬肌终究没压住那声闷笑。

“Tough job.” 他拍了拍Steve的肩膀，语气沉重得仿佛在宣读阵亡通知书——如果忽略他眉尾上挑的高度的话。

“祝你和你的毛绒新兵相处愉快，Cap——”

就在他刚要转身溜之大吉的瞬间，他的战术腰带突然被Steve一把拽住，靴底在地面上与碎石子刮出摩擦的闷响，像急刹的轿车。

“Tough job...” Steve嘴角勾起一个让Bucky头皮发麻的微笑，然后把皱巴巴的《基础服从训练纲要（猫用版）》残页塞进他手里，并顺手掸掉他肩上的猫毛，“但我们可是连九头蛇基地都炸穿过的组合。”

“Trust me, Buck, we've got this.”

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正闪烁着Bucky再熟悉不过的光芒——那种让人发闷的、固执的、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的光芒。

一旁的书桌上，仿佛没听到身旁二人的对话，Alpine还在用牙齿在纸页上锲而不舍地打洞。

“咔！”

一颗尖牙在加厚牛皮纸上打了个滑。

她盯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第一次如此痛恨这具身体。

“要是能说话——”

这个念头刚起，脑海中突然响起清脆的、久违的“叮”声。

【新任务：接受Steve·Rogers的特训并通过最终考核】

【奖励：永久删除您的《暗夜冰晶公主の恋》等37篇初中黑历史】

这是个无法让Alpine拒绝的奖励。

成交。

她咬牙切齿地伸出爪子，狠狠拍下了“接受任务”的按钮。

——·——

战场不等人，而咆哮突击队的任务表更是排得密不透风——Alpine的特训被压缩成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系统用鲜红的数字在任务简报上烙下倒计时：3天。

这不是Steve和Bucky预估的训练周期，而是系统根据Alpine的生理数据、战场存活率与任务成功率，用冰冷算法榨出的最后时限。

临时搭建的靶场弥漫着枪火的气息，弹壳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这毫无意义。”Alpine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抵触，目光追随着Bucky的动作——他纹丝不动地架着狙击枪，第十二次扣动扳机。

800码外，靶心应声而裂。

而他们却要求她用这些扭曲变形的废弹壳完成同样的壮举。

“这是为了锻炼您的控制力。”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响起，“您的金属操控能力在微操精度上存在32.7%的缺陷。通过小尺寸物体实现精准打击，是最优训练方案。”

于是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

烈日当空，Alpine的毛发在刺眼的阳光下泛着银光。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流水线员工一样，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抬起爪子，弹射弹壳，看着它们歪歪斜斜地飞向靶子。偶尔会有一两枚击中目标，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徒劳地掀起一阵尘土。

Bucky靠在掩体后，战术目镜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看着那些四处乱飞的弹壳，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直到看见一枚弹壳突然加速，以近乎狂暴的力量将整个钢制靶架拦腰斩断时，他才意识到——这小家伙根本不是在训练。

她是在泄愤。

这不是一个士兵该有的情绪——更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Bucky绷紧了嘴角，训斥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秒硬生生刹住。

他面对的是一只猫。

一只会操控金属的猫。

一只能在瞬间将钢筋拧成麻花，却又可能在下一秒因为踩到自己的尾巴而栽进他怀里的猫。

他收拾过太多不服管教的士兵，却从没学过该怎么对付一只闹脾气的超能力猫咪。

远处的钢制靶架仍在冒着袅袅青烟，Bucky修长的手指在枪柄上轻轻摩挲。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可比对付九头蛇的特工要棘手多了——至少那些敌人，他清楚地知道该往哪里开枪。

“操他爹的鬼天气——”

清冽的女声像把锋利的军刀，劈开了靶场沉闷的空气，用词之粗鄙让Bucky为之一震。

他警觉地寻声望去。

小猫正用爪子烦躁地拍打着滚烫的沙地。

“热得连弹壳都烫手，”小猫尾巴粗暴地甩动着，“说真的——”她抬起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Bucky，“这训练就是一场烤箱里的酷刑。”

年轻的Barnes中士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他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太阳晒出了幻觉。

Alpine歪着头，雪白的耳朵转了转。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Bucky·Barnes那双祖母绿般的眼睛已经锁定她近三分钟了，连瞳孔都没颤动过。

“系统，”她在意识里发出询问，“Bucky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他是不是中暑了？”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平静地响起：“语言模块安装已完成。两天前为您申请的人类语言交互功能已通过测试，现已正式激活。该功能将有效提升训练效率，预计沟通误差减少78%。”

Alpine的尾巴突然僵在半空。

她缓慢地低头，肉垫轻轻张开，又蜷缩起来——这个动作她做过成千上万次，但此刻却陌生得可怕。

再抬头时，Bucky的表情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那张英俊的脸凝固在震惊与困惑的临界点。

…啊。

原来不是高温烧坏了他的脑子。

是她被装上了发声器官。

她摸了摸喉咙，声带震颤带来的陌生触感，像电流般窜上脊椎。刹那间所有那些被猫脑压抑已久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而上：咖啡的苦涩、同事的辩驳、最后一支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

焦虑像突如其来的蛛网，缠住她的四肢百骸。

“……”

她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问题：

作为猫时，她只需要甩甩尾巴；作为人时，她习惯用沉默当盔甲。但现在这个诡异的中间态，她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语句和面前的人打个招呼。

“嘿”？轻浮得像酒吧搭讪。

“你好”？僵硬如AI客服。

“很高兴认识你”？得了吧，他们早在一个月多以前就互相见识过对方狼狈的样子。

最终从她喉咙里溢出来的，是一声带着粘腻人类喉音的：“......喵呜？”

Bucky的瞳孔剧烈震颤。

很好，这下他们谁都没法再骗自己说这只是中暑后的幻觉了。

“Ok. Fine.” Bucky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逼迫着自己强行重启大脑。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几分冷静，只是眉心仍紧蹙着。

他盯着Alpine，声音低沉而克制：“我现在得去找Steve。你……要一起来吗？”

Alpine的尾巴轻轻一颤。

“Yeah.” 她回答，声音里还残留着些许沙哑，但已经比刚才清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