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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捂热铁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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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入冬的清晨,不久之后就要下雪了。

任溪留被自己手腕的手表震动震醒了,江兰舟早上上班的闹钟也闹了起来。

江兰舟闭着眼睛,嘀咕着:“头怎么老晕晕的啊。”

正在床边穿衣服的任溪留听到这句话,俯下身揉着江兰舟太阳穴,问着江兰舟:“老?经常性头晕,怎么不跟我讲啊?那痛不痛?”

“嗯哼,”江兰舟闭着眼睛晕乎乎的点头又摇头,意识到任溪留问的问题,睁开眼睛,“不疼,就是,就是,我感觉每天晚上我睡的不是觉,深更半夜总有意识我在睡觉,我能听到好多鸟叫,好多树叶被风吹起的沙沙声,根本就没有熟睡。”

江兰舟想了想,拿掉太阳穴上的手,稍微睁大了眼睛:“但有些让人意外,我感觉我平常精神在线,一点都不困,就是偶尔的晕乎乎的。你也别太当回事?”

又是一巴掌盖住了任溪留的脸,江兰舟将脸扭到一旁说,“你也不用这样看我,跟我得大病一样,看着就烦。”

任溪留站直了身子,劝道:“去医院看看吧!今天还要上班吗?要不就今天去?”

“明天吧!单位规定不能当天请假,得提前一天请。”

“嗯,”任溪留觉的江兰舟会转头就忘,在关门出去的时候,又转过头劝道,“好,明天我陪你去,记得请假。”

等到任溪留下楼了,江兰舟掏出手机,给好兄弟卢文发了个神经表情包。

卢文:咋?

江兰舟:我话说重了!

他觉的那句“看着就烦”可能有点重了。

卢文立马响应:没事儿,他不会生气的。

江兰舟: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我他妈的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很烦留哥的表情!

卢文:什么(表情包)???那他什么表情?

江兰舟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在床上滚来滚去,双手盖脸,“哎呀!”一声怒吼!

他妈的他也不知道什么表情,很平静的表情,他的眼睛里有一层雾,让人觉的毛骨悚然。

头更晕了,心里还伴随着哽不过气来感觉。

楼下,洗手间的任溪留接到了电话,两个电话,一个他的下属蒋真,一个是卢文。

洗漱完,他便去这个两层楼房旁边院子里的车库,开了门,坐进了车里。

任溪留拿出了口袋里的耳机,带在耳朵上,很小一枚。

在手表上的按了卢文的联系人列表。

卢文还是像往常一样,在任溪留面前没有一点沉稳的样子。

“任溪留,你个王八蛋,你别让江兰舟太焦虑了,不然我立马冲到你家,打你一通。”

“任溪留,你知道小舟刚刚说什么吗?他很烦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这冰脸大范迟早有问题,好了,你看,出问题了。高中的时候你就冰脸,任我小舟.....现在以为你当了个将军就可以了吗,看吧!迟早露陷!前几天,小舟说干完这一年,就要去江城,你说咋办?”

任溪留打开了车上的内后视镜,看着自己。

这些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完全退了稚气,眉眼间的疏离换成了严肃庄重。

他揉了揉眉心,那边的卢文敲了敲杯子的声音,怒喊你说话,他听了数声,厉声道:“别喊了,听见了,你叫镇上的医院准备一下,让王医生做好准备。明天兰舟做个全面检查,最近他说他经常头晕,睡眠我也觉得他可能有点问题。蒋真会和你联系,你去接一下一个叫孙知的心理医生。就这样,挂了。”

任溪留拿下了耳机,将车开出去,将车停在场子里,他摇下车窗,他可以从那一扇车窗,穿过敞开的大门,看见那个人在堂屋里忙碌的身影。

他也不知道,等一下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很多人说他面瘫,这是最难听的说法,那些好兄弟会打趣他是冰山脸,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会说他是沉稳。

他其实好想哭,但他哭不出来。脸上还是无甚表情,自他的爱人离开,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种波浪线代替事情的高低,大小,而不是拥有Z坐标,向外表达情绪,向内表达诉求。

再次拥有Z坐标,是因为他的爱人回来了,以及那天爱人准备出这个许柿村,Z坐标的正半轴向外表达激动焦灼,负半轴向内表达他的挽留。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理问题,高中就患有双相情感障碍,是外公外婆的呵护与自己意志力克服了,现在怎么说早就不发病了,但是.......

他想:

那年是2035年我参军,我去见了我的母亲,她站在她的画廊里,递给他一杯凉凉的白开水,对我说,你像白开水,凉的,没有一丝甜度。

她说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了,她说她想我和弟弟,她又说她要漂泊,她离婚了,婚戒早已取下了。

她跟我说了再见。

也对,自从弟弟从楼上一跃而下,砸向自家车子的顶端,痴痴望着天空上的飞机。我知道,弟弟是清醒的,他是在选择死亡的方式。

母亲也是清醒的,她再次选择了生活的方式,从承诺未被实现的婚姻生活中,拔出自己虚无的根,一跃而出。

后来我和父亲整理弟弟的东西,看到了一张照片平躺在书桌上,弟弟和小女孩玩耍的照片,照片后面是一句话,给她找个家,一定要看到她成为自己。

还有我给他的日记本,上面写满了便利贴和纸条,日记本是我给他看的,只要日记本写满了,就给他寄过去,我始终过的比他好。

他看似是被传销组织洗脑,其实又有多少是真的?他那么睿智。父亲将洗脑组每个人不落地送进牢狱,看似是在报仇,何尝不是掩盖?他那么谋算。

最后,那个家,留下的是一幅油画,一个男孩向天空捞飞机的假象。

那是母亲留下的东西。

在任溪留2035年之后生活里,他把人和事分为“三六九等”,那些人和事应该尽全力,那些人付出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

“留哥,我的杯子在不在车里?”

“嗯,”任溪留接着想到了什么,对着他要过来脚说,“装满了热水。”

江兰舟笑意吟吟,回身迅速关门落锁,跑向车,打开车门落座副驾驶,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好冷啊,留哥。你送我?”

“嗯,给你织的,”任溪留将一个袋子塞到江兰舟的怀里,还挺暖和的。

江兰舟将外面红色塑料袋打开,里面有他的保温杯,一个套着白色针织套子的绿色热水袋,还有一条白色的围巾。

“哇塞,还挺长的,什么时候织的?”围巾挺长的。

保温杯外的铁皮被热水袋捂热了,杯里的热水水温刚刚好。

“上班摸鱼织的,”任溪留瞧了瞧江兰舟拿在手里的保温杯,继续目视前方,“等一下想吃什么?”

“炒粉。”

“不喝豆浆?”

“不喝,有热水。它的铁皮还挺热的,不冰手。”

答非所问,却是不经意的夸赞。

任溪留嘴角上翘,极力外露情绪。

炒粉的面店,早上人很多,他们两个人便端着碗去车上吃。

任溪留吃得很快,没过三分半就吃完了。他便静静看了一眼江兰舟吃饭,随后,下车了。

江兰舟惊讶地看着他吃了那么快,心想,“他什么时候吃的比我还快?”

想当年,我吃饭还得等他吃完,这是饿了?江兰舟透过玻璃看到他等在面馆外。

江兰舟其实吃饭也挺快的,但没有任溪留那么快,回想这几天一起吃饭,好像他速度确实挺快的,比自己快一点,比以前好快。

任溪留敲了敲玻璃,江兰舟降下车窗,他递了两杯豆浆。

“解腻。”

任溪留又回去等在面馆前,等他回到车里时,看到江兰舟吃惊地盯着自己。

“你吃的了?”

一碗汤面,一碗炒粉。

“你吃饱了吗?吃的了。”

“那我要一半吧!”

“吃面吃粉?”

“面。”

任溪留将面打开碗外面的塑料袋子,筷子掰好递给他。

“吃不完,给我吃。”

“好。”

江兰舟吃了一半,任溪留吃完了一碗粉,他转头盯着任溪留干完了剩下的一半,再把一杯豆浆干完。

“以前都是你慢一些,我等你吃完。”江兰舟嘀咕道,“今天那个十字路口真好,不堵车。”

任溪留淡淡地嗯了一声,不接话。

那个法律事物所,远离了镇中心,建在一个小山的前面,水泥公路旁,两层楼,楼前有宽敞的水泥场子。

八点上班,前天晚上将简历发送到工作人员邮箱。才过一晚上,

一个自称是哪里的行政人员打了电话,通知今天上班。

江兰舟下了车,跟任溪留说了招了招手,就转身朝那个两层楼走去,门旁边铁制竖牌上,黑色铁字:通一律师事务所。

“兰舟,今天天气冷,你还是带上围巾。”

任溪留看到江兰舟没有拿围巾和保温杯,便跟了上来。

围巾展开,江兰舟低了一下头,围巾围上了他的脖子上,他听着任溪留话,心里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烦躁,脑袋晕晕的。

“今天晚上,我来接你,记得请明天的假,身体重要。”

“我刚来一天就请假,人家能同意吗?”

“身体重要,半天就行。”任溪留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烦躁感,退了一步。

江兰舟接过保温杯,头也不回地推向玻璃门。

任溪留的日记:

2058年12月 晨云似雪

你有些烦躁,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面无表情的问题,你回来之后,我已经已经在你面前流露了很多的情绪。

我只能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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