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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日记的新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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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兰舟等着车走了,才站起身来。

他走向钥匙,蹲在地上,反手给自己解开手铐,弄了好半天,才终于弄开。

脑袋里严重发晕,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那里面好像进了一只小虫子。

他没有开车,也没有打伞,顺着路走下山去,双手无力地搭在侧边,脑袋耷拉着,双腿走得很凌乱。

他在渐渐小了的雨中想着孙知的话。

“车毁了,人还活的!”

“但人还是死了。”

“在聪明一下就好了。”

江兰舟眼眶渐渐红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就是难过,什么叫死了人,再聪明一下就好了。

留哥走的时候也让他不要那么聪明,他就没有问好多事情,就比如他是怎么生病了?生的什么病?为什么刚开始不告诉他一些真相?为什么要骗他?

……

他的手环响了,是一通电话。

“喂。”

“是江兰舟先生吗?”

“对。”

“啊,您还好吗?”

“好啊。”

“啊,没事。”对面的蒋真看着电脑上的心率,以及位置显示,他还是决定有必要表达自己的意思,“江兰舟先生,我是任溪留的先生的秘书,我来接您好吗?您现在江城外,我有必要确保您的安全。”

“这里离江城走路要多少个小时啊?”

蒋真脸色极为紧张,这是要走回来,都不要我们接?他夸大其词,他说:“如果要从您的方位走回江城的家,要走三天。”

“那还是算了,你们来接我吧。”

“好的,我现在无法立即过来,请您等一下,会有一辆白色的车上来,接您去附近的停机场,我们会在那里与您见面。”

江兰舟挂了。

他走下山去,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宋雪儿说,卢文送给自己的西装在车里,他立马转头,他喘着大气,脑袋晕乎乎的,他再次感觉脑袋再次一阵嗡鸣,他心脏好像吸不了新鲜的空气。

他打开车门,在驾驶位与中控台中间卡着一个袋子,袋子上还残留着江兰舟的呕泄物,江兰舟拿出袋子里的牛皮纸包,他打开牛皮纸包,白色的西装散发出熏香的味道,很好闻。

任溪留和卢文都觉得他穿白西装很好看,他也这么觉得。

“江先生,您.....”突然的一声。

两个人穿着一摸一样的黑皮衣出现在不远处,愣的笔直笔直的。他们转过身去。

江兰舟:“......?”这是干什么?

“您想哭就哭吧!”两个黑皮衣操着大嗓门喊道。

江兰舟摸了摸自己的脸,额,他怒气冲冲地冲到他们面前,他也非常大声地喊道:

“那是雨水!雨水和泪水都分不清吗?”

江兰舟拉开车门,坐在车里,车里开了空调。

两个黑皮衣双眼对视,想不通,他们那么善解人意,背过身去,不让他丢面儿?他咋还吼我们?该不会吧,遭遇非人的折磨?不会吧?这不是好好的吗?

两个黑皮衣,坐上车,开着车,不敢说话,拼命的瞅着后视镜。

到了停机场,蒋真等在那里。

江兰舟见过他,任溪留走的时候跟他讲过,遇到什么问题,不要逞强,找卢文,找他秘书蒋真。

蒋真将江兰舟引到停机场贵宾区域的休息区,贵宾区域里有提供单独的房间。

蒋真非常善解人意,他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跟江兰舟说:“江先生如果累的话,可以休息一下,没事的。回程只需半小时。”

江兰舟说好。

江兰舟在水的冲刷下,他在脑袋重重的眩晕下,他仿佛感觉自己知道溺死水中是什么感觉。

耳膜首先灌入满满当当的水,你大口吞咽着江水,声带痉挛着,所有的器官都想要呼吸,但是只有重重的水冲击着,你的大脑好重,他一直下沉,你放弃了与水的争斗,你痛苦着,你也后悔着,放弃生命是如此的了断。

江兰舟好像并不想这样死去。

死亡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过程却是痛苦。

只有死过,才知道后悔莫及。

脑袋“咚”一声撞在瓷砖地板上,水一直开着 ,冲刷着瓷砖上的男人。

紧接着的还有一丝丝红色,像是丝绸,渐渐地淡了。

江兰舟是自己醒过来的,站起身的时候,他看着满浴室的水流进了卧房里,他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现在是个不倒翁,左边摇一摇,右边摇一摇,反正不会在倒下。

平静地吹干头发,换上衣服,他穿上了卢文给他的西装,他还在镜子里照了一下,真帅,只是头发里确实有藏不住的白头发。

他拨开手环,手环在空中显示通讯录,他给蒋真打了电话:“蒋秘书,明天回江城吧,明天要不直接把我送到卢文的公司里,卢文要带我参加大会。”

“好啊,今天也确实有些晚了,卢董事刚刚与我通了电话,他准备现在亲自来接您。如果这样的话,你好好休息,我会和卢董事说,明天一起启程。”蒋真看了看外面的深夜大雨。

卢董事?哦,卢文。江兰舟吸了吸鼻子,他说:“我想要黑色的染发膏。”

“好,请您等一下,稍后就有。”蒋真心里想着江兰舟刚刚吸了鼻子,下那么大的雨,全身湿透了,关心地问道,“你感冒了吗?要不我送点感冒药,如果发烧了,请和我们说。”

“没有。”江兰舟再次主动挂了电话。

江兰舟接到了蒋真亲自送来的染发膏,还有感冒药,他对他说了声谢谢。他准备要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突然猛的地一开,对还杵在房门口的蒋真问:“任溪留什么时候回来,他以前什么时候回来?”

“额,不知道,不经常回来,每年清明节可能会回来。”蒋真对于江兰舟笑道,

“不过上次任少跟我通话的时候说了,他不会很久不回来,如果你想让他回来的话,他可以提前完成任务,早点回来。”

“不久吗?”江兰舟反问道。

“嗯.....”蒋真被问住了。

“你不知道他在那里吗?”

“不知道,任少那边有规定。”

门关了,蒋真心想要不晚上试着联系一下那边的弟兄。本来平常任少是能收到消息的,但是最近几天任务繁重?任少都没消息。

他还得负荆请罪,这次直接把人弄丢了,他们将近半天没有接受到江先生的任何信息,监控里从江兰舟出了通一律师事务所之后,所有有效画面都被黑掉,等恢复只能在一周后了。

他们也想问出江先生是否遇到什么人?但江先生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他说,让任少回来,再说。

头疼。

江兰舟染好头发,他静坐在床边,等着黑头发出现。

江兰舟这天又像去年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一样,拥有超强的知觉睡着觉,旁边没有了任溪留的呼吸声,只有窗外再次下起的大雨。

这次不是万籁俱寂的感觉,是一股强强地震动着脑子的感觉。

吵,不是一般的吵。

第三天,雨停了。

卢文也在这里睡了一晚,了解情况后,焦急难耐。

于此同时,宋雪儿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宋雪儿也没回家。

她走得时候,她说她顺路给江兰舟送西装。

然后,没了音讯。

他心里的不安,在早晨与江兰舟的第一次见面得到了回应,江兰舟问他:“雪儿回家没?”

“没。”卢文看着江兰舟穿着的白西装。

“她给我送了你给我的西装,帅吗?”江兰舟笑了笑。

“帅。”卢文心一瞬间紧缩。

“帅就完了,嗯,告诉你个事儿,我估计她不会回家了。”江兰舟轻轻地抹去卢文的泪水,“没事的,她活着呢!没绑架呢!她还跟一个女孩给我讲故事听了,只是有些凄惨,还让我放聪明点,让我去猜前言不搭后句的句子。”

卢文坐在轮椅上,刚好抱着他,能埋在他的肚子上:“活着就好,你没事吧!那个娘们会跆拳道。”

江兰舟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说:“没有打我,只是给我讲故事。”

江兰舟和他顺利地参加了公司的大会,果真是大世面。

江兰舟在酒桌上一个劲地对着卢文喊着卢董事,卢文也就笑笑,摇了摇头说:“我们是兄弟,我是董事,你也是董事。”

卢文突然觉的江兰舟脸色很不正常,他摸了摸江兰舟的脑袋,他说:“身体重要,不要发烧,都不说。”

江兰舟趴在酒桌上睡着了。

两个人默契地不谈那天失踪的事情,他们都在等着一个人的回来。

江兰舟逐渐地不喜欢在卧室里睡觉,他总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也不是在找虐。

一个人睡在卧室里,他潜意识地到处翻找,他在找任溪留的日记,孙知的话牢牢地刻在夜晚的脑袋里,烦躁着,郁闷着,无时无刻不是一场又一场的窒息。

就是溺水的感觉,他直白地想。

他有一次翻出来了,但是又放了进去,他犹豫了,他默念着:留哥跟我讲了,不要太聪明。

好多本子,特别多的本子。

任溪留三年级就开始写日记了,他小时候很孤独,没有朋友,只能自己跟自己通过写日记交流。

他后来不孤单了,也会写日记。他有时候会读快乐的日记给江兰舟听。

某天夜晚,他发了疯一般 ,从客厅的沙发上,蹦了起来,于平静的夜晚抽出一本日记本。

他看了,他的泪水沾湿了纸页,纸湿透,烂掉。

日记本是空白的。

又是某天夜晚,他重复着从客厅到卧室的路径,鼓起勇气抽出两本日记本,一本是新的,另一本是旧的。

当他看道新日记本是空白页时,他紧接着是长长的叹息声,他的心脏没有那么慌乱了,突然松懈了。

当他看到旧日记本铺着满满当当文字,他吸了吸鼻涕,这本是留哥高中的日记本。

他翻到的那一页很直白,上面说:

2024年4月 蓝天白云

因为江兰舟,我知道了如何和朋友相处,我没有很孤单了。

我现在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江兰舟,一个叫卢文。

旁边有一个便利贴,便利贴因为时间长了,脱胶了。

上面的字迹不是任溪留的,他知道那是他弟弟任溪远的。

任溪远:恭喜哥哥,交到了两个好朋友。

这次江兰舟没有回客厅睡觉,他枕着日记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冷掉夏天的热气。

对的,夏天突然到来。

又于某个夜晚,他接到了任溪留的电话。

“兰舟。”留哥轻轻喊着。

这次江兰舟彻底地沉默了。

“兰舟。”留哥稍重地吐词。

“兰舟。”留哥重重地喊着。

“兰舟啊。”留哥急了。

“留哥,我睡不着。”江兰舟摸进发丝里,他用力一扯,黑发里又有了白发。

任溪留的日记:

2059年5月 天气不知

我第一次这么急切地想要完成任务,我想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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