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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恨完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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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哥,”江兰舟醒了。

任溪留刚刚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看到他醒了,他起身。

“这是病房?好吵啊!”江兰舟看着外面的扑腾着的鸟。

“嗯。”

“那些鸟叽叽喳喳地,我喜欢这个桌子。”江兰舟本来还想说这些鸟,他起身看到了那个窗前的桌子,任溪留扶着他。

窗边有一颗樱桃树,窗边还有一个黄色的桌子,桌子与窗子持平,如果太阳从东边直射樱桃树,樱桃树的影子会落在书桌上。

书桌上还有一个盒子,一个装满芍药的花瓶,一个装有藻类植物和金鱼的鱼缸,一盆结了果的文竹,还有一盆坚果,有只小鸟,还用嘴拎了一个跑了。

江兰舟坐在书桌前,那个盒子他记得,就是昨天留哥带回来的。

打开一看,全是信。

“你读给我听。我看不进。”江兰舟站起身来,任溪留坐在了位子,兰舟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脑袋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看着这间病房。

病房的床对面是件摆物架,跟家里的没有摆放什么区别,摆着书,摆着植物,偶尔风一吹白色的窗帘,窗帘就能够到架子。

这间病房还有衣柜,鞋架子。旁边还有个门,估计是洗澡间。

他觉得病房有些拥挤了,但是这样很好。

这个上午任溪留读着自己的信,抱着兰舟,兰舟很安静,他也没有问自己怎么了。

这种并不是岁月静好的象征。

任溪留有些想在骗一下他——“下午闭上眼睛,你做个手术就好了”,这种骗人的心理一直反复冒出,他有些适应了自己的谎言。

骗一次,被发现,在编造一个谎言,再骗。

连卢文都说,他们之间都在适应彼此的骗局,聪明地适可而止,又聪明地前进一步。卢文都在享受骗局中那些不真实的生活。同时又期待骗局的下次循环。

王医生敲了门,他温和地说:“江先生,该做手术了。”

“嗯。”江兰舟趴在桌子上,不动。这些鸟跟认识他一样,动不动轮换一只去叼走盘子里的浆果,吃完就跟他深情对视。

任溪留搬了个凳子吃完中饭后一直跟他讲着话,留哥也不知道讲什么,念完了信,就去念故事,还真是睡前故事。

江兰舟忽然把脑袋搁在他的书上,问他:“我可以不治吗?”

任溪留愣了,他皱起了眉放下书,用手搁着他的脑袋,直接拒绝他:“不可以。”

“能治好吗?”

“能。”

江兰舟抬眸,他簇起的眉里是惊和疑,对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怎么这么肯定?”

留哥愣了,他的红眼框里是兰舟的微微涨红的脸。

兰舟问他为什么肯定,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低下头,触摸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回答,难以启齿,他又骗了他。

王医生都说了,他不敢保证。如果没有如此快的老化速度,王医生在现在的医疗科技设备下可以保证江兰舟顺利出院。

这个世界是荒诞不经的。

任溪留在对世界报以孤独的时候,江兰舟来打破他的世界。

又在他最爱世界的时候,江兰舟走入江里。

又在他对世界漠视的时候,江兰舟戳了戳他的背,说照片掉了。

最后,他原谅了世界。

但这不是最后,最后的最后,背后是无数的变数。

江兰舟从年轻的二十四岁的记忆,拥有二十九岁的骨骼,在忽然而至的雨天,他便成了与他一般岁数的人。

他自己都发了声笑,世界骗我,我骗他。

江兰舟看着他居然扯着僵硬的嘴角笑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少时,不懂李清照,如今果真最难将息!

任溪留第一次拍了开了他的手,他说我去洗头发。

浴室里的水声不间断,关了水声,任溪留顶着一脑袋的白头发出来,湿漉漉的。

“你怎么洗头发了?”江兰舟问他。

他抓起江兰舟的衣领,拥着最稳定的情绪,吐词清楚:“兰舟,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不想在扯了,这种扯谎他本就不应该熟心应手。

他快走出房门的时候,江兰舟拉住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字面意思吗?”

江兰舟用最大力气抓着任溪留坚硬的肩膀,他急切地说:“字面意思?我也想活,但是王医生不是说了吗,他也不敢保证。我能怎么办?你们不通通知道吗?一个肺癌长这么快,我月初还没检查出来,还是很好的,可是现在呢?肺癌中期,我治好了,能活多少年?还是说还让我活在你们的骗局里?骗着自己说没感觉的时候,说好了。快不行的时候,再说自己快好了?”

“可是,你刚不是不想治吗?治不好和不去治是一个道理吗?”

“不是行了吧!你看着我的样子,任何一个人都能用肉眼见我快速老化,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比你还老!我已经对治疗不报希望了,我就是询问你,我怕你也接受不了,你怎么可以想得这么?”

“你管我怎么想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恨死你了,我恨你们每个人,你治不治,你都觉得是这个结果,那你不治吧。我恨你,我最恨的就是你。”任溪留猛地回过身,用自己的力气抓着江兰舟的肩膀,将一个人摇晃,抬起,无底的情绪,无法诉说的情绪,清晰直白地喷向江兰舟。

任溪留回过神,他又哭了,哭着就笑了,这一次心里是开心的,因为他说出了心里最直接的想法,对的,他恨每一个人,最恨的就是江兰舟。

他的爱人。

没来缘由的。

江兰舟愣了一下,他将任溪留的衣服扯得变形:“什么叫我恨你,恨我 ,最恨的是我,你他妈的,你们骗我的时候,我有恨过你们?”

任溪留听到骗子,就发疯了。

他双手猛地掐起江兰舟的脖子,江兰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既然想死,你就去死吧!不要再来找我!”

江兰舟想要掰开他的手,任溪留真的疯了,他紧紧地攥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江兰舟渐渐地难以呼吸,他放弃了掰开他的手,他想将手伸向他的眼睛。

任溪留的眼睛里是疯狂绝望,悲哀无助。

这双眼睛他有一次在梦中看到过,他在哭泣,他跟江兰舟讲,他哭不出来了。

他难以够着任溪留的眼睛,他也渐渐地放弃了,手搭在任溪留的胳膊上。

两相痛苦,他闭起了眼睛,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他是痛苦的,不是他,是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从来就没有这么出格的举动,今天破格了。少年时他在患双向情感障碍,他总是害怕自己的躁郁给别人带来伤害,他人际关系总不好,容易给人冷脸,他就主动离开人群。

人是群居动物,但他是个例外。

为了搭上一个正常思维的群体交流,曾努力何时?他听别人讲述自己生病的那些年,他的经历,弟弟很早去世,家还散了,为了给他的爸妈养老送终,再次忍受生离死别,还有卢文昨天告诉他,他其实自己与他不熟了,朋友渐渐走远。

时间越长,人应该会越来越融合人群,但他却是越来越远,孤单只影常常在他身上。

任溪留慢慢松开抓紧他的脖子,将他往前带。

江兰舟睁开眼睛,他抬起手够着他的眼睛,他抚摸着,留哥抽抽噎噎,压着他的肩膀哭泣。

留哥抱着他的腰将他摔在床上,他还是抓着江兰舟的命脉,他紧紧地埋在他的脖子里哭泣,他感受着动脉在手上的颤动。

“我恨死你了。”任溪留又来了一句,“你现在能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江兰舟听到这话,他也紧紧地搂着他,他吞了吞口水:“我刚喉咙有些发干,背好疼,你以后力气小点。”

“对不起。”

“啊,没事。”

任溪留堵住江兰舟的嘴,他用舌舔舐他的喉咙,口腔,牙齿,与他的舌相缠。

江兰舟欣然接下。

手术最终延迟了,他们彼此耗着,干熬着,接吻与诉说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是不是再找我的日记本?”任溪留咬着他的鼻尖,下巴贴着下巴,他看着他的眼睛,问出来昨天凌乱摆放的日记本。

“对,随便抽了几本,我没发现你以后日记,放弃了。”江兰舟一说话嘴里的气体全吸进了任溪留的嘴里。

“不用找了,为了瞒你,我把你二十九岁之后的日记全埋了。”

“埋那里 ?”江兰舟移动了自己的脑袋,不让他的嘴咬着自己的鼻尖。

任溪留看着他的鼻尖红透了,还有自己的牙印,看入迷了。

江兰舟打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任溪留扑哧一声笑了,有些害羞了,他不羞于色,却羞于自己的一个幼稚的行为——明显的牙印。

任溪留埋在他的脖子里,忘记了回答江兰舟的问题。

江兰舟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脸红,突然害羞了,而且与他交融的那具身体更烫了。

酷暑一般,烫。

江兰舟闭了闭眼睛,用手安抚着他,任溪留又在他的脖子上咬下一个牙印。

他说:“我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干了。”

“不好意思?”

“嗯。”

任溪留的日记:

2059年6月晴天白云

我不羞于色,我羞于的是我那青春时未曾做过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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