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宁转学之后受到的关注群体不仅来自异性,还包括任课老师。
下午第三节课是英语,老师是个穿着打扮很有韵味的女人,烫着波浪卷,画着精致妆容,年龄看上去三十岁出头。
她进班里后一眼就注意到台下没穿校服的女生,说:“咱班来新同学了?是从哪个学校转来的?”
有同学主动回答说世临。
英语老师闻言后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台下的肆宁,笑着开口:“Shilin is a well-known international high school. Students communicate in foreign languages on a daily basis?”
她突然吐出一串流利的英文,同学们都愣了,脑子里下意识想要翻译意思,但这句话的语速太快,大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怔然间,纷纷回头打量肆宁的反应。
肆宁静静的与老师对视,在老师的耐心等待之下,几秒后,她开口:“yes”。
英语老师笑起来,继续对肆宁说:“It‘s said that students start to learn multiple languages in Grade One. What are the specific languages?”
肆宁:“English, French, Russian, German, Japanese, Korean, Italian”
她不疾不徐的道出这几个单词,其发音标准到堪比百度翻译,同学们十分愕然。
英语老师了然的点头,“Can you translate it in the language of each country?”
肆宁停顿两秒,在老师不像是开玩笑的期待神色下,舌尖位置变换,发出了一些听上去很奇怪的内容。
“English、En fran?ais、русск、Das ist Deutsch、にほんご、???、italiano”
除了English之外,后面那些内容没人听懂,温尔已经彻底懵圈了,回头问肆宁:“啥玩意儿?”
肆宁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温尔接着问陆蘅:“陆神,能翻译吗?”
神的术业有专攻,陆蘅涉及知识盲区,面不改色的摇头,“不能。”
温尔眼角抽了抽,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肆宁,然后转过身去看老师。
英语老师面露赞赏,鼓了鼓掌,对肆宁笑着说:“It's really an international high school,Really impressive”
肆宁平静的面对这番夸奖,没有多余反应。
眼看着同学们懵圈的反应不过来,英语老师被取乐,笑了几声,然后用中文说:“刚才我和……”
她意识到什么,突然一顿,转眼继续看向肆宁:“I forgot,what‘s your name?”
“肆宁”,肆宁说。
英语老师乍然间没听懂,“what?”
“放肆的肆,宁静的宁”,有同学帮忙解答。
“hi SiNing,i'm Srella,Nice to meet you”,英语老师跟肆宁打招呼,然后恢复中文,对同学们说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刚才我和肆宁同学的对话,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认真听,如果有的话,请问哪位同学能够翻译一下?”
教室里鸦雀无声。
“当作听力测试”,老师说,“肆宁同学的发音很标准,我相信大家听起来没有难度。”
这跟难度没有关系,刚才同学们被老师突然的一出操作搞懵,后面又被肆宁稀奇古怪的内容震惊到,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她们说的是什么。
老师倒也没有为难大家,转眼看向肆宁旁边,目光落在陆蘅身上:“看来还是得我们无所不能的班长同学出马了,来吧陆蘅,给这群上课注意力不集中的同学们做个表率。”
同学们怜悯的看向陆蘅,后者表现的从容不迫,站起身,面对老师说:“大概意思应该是,老师问肆宁同学,世临是远近闻名的国际高中,学生们是不是日常用外语交流,肆宁同学说是的。老师问,听说世临从高一开始就学习各国语言,具体是哪几种。肆宁同学说英语、法语、俄语、德语、日语、韩语和意大利语,后面老师让肆宁同学用这些国家的语言分别介绍,肆宁同学说完以后,老师称赞世临不愧是国际高中,果然厉害。”
陆蘅翻译的完全正确,老师给出了掌声,同学们也跟着鼓掌。
肆宁因突然热烈的气氛怔了一瞬,微仰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陆蘅,然后双手抬起,掌声融入其中。
许是被这气氛带动,大家目睹着前一刻还面不改色的班长,唇角缓缓扬起,眉间染上笑意。
掌声消停后,老师打趣陆蘅:“不愧是咱们一中远近闻名的陆神,果然厉害。”
接着转头看着肆宁:“当然,我们新转来的肆宁同学也令人刮目相看,说来惭愧,其实我也没听懂你后来说了些什么”。
同学们被老师有些尴尬的小表情逗笑。
下课后,老师前脚刚走,温尔立刻迫不及待的回头,震惊又好奇的问肆宁:“你太厉害了肆宁,世临从高一就学那么多语言吗?”
周围同学闻言后也转头看过去。
肆宁收拾课本的动作微顿,抬眸看着温尔,点了点头。
温尔长“啊”一声感慨,“难怪听说一年学费几十万呢,这水平,贵有贵的道理啊。”
某同学说:“有钱也不一定能进去,没看之前新闻说的吗?门槛特高,很多明星的孩子想方设法的都进不去。”
想进这个学校,不仅要有钱,还要有权。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属于神话级别的学校,肆宁能够在那个地方读书,足以说明她的家庭背景有多厉害,同学们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许多复杂情绪。
羡慕,好奇,也有畏忌。
“你为啥转学啊”这几个字已经卡在温尔喉咙,在肆宁平淡低头收拾课本的动作下,硬生生噎了回去。
新同学惜字如金,就算问了也白搭。
一直忍到晚上放学,温尔在乔燃送她回宿舍的路上,忍不住好奇:“世临这么牛逼,肆宁为什么不在那里继续读书?在高三这个节骨眼转学,太让人不理解了。”
乔燃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回答:“估计是不想出国了。”
“在世临读书就必须出国吗?”温尔不懂,“太专/制了吧。”
乔燃瞥了她一眼,“刚才饭吃多了?关你什么事。”
温尔小脾气立刻冒出来,“我问问还不行吗?你要是不想听就赶紧滚,我不劳驾你送了!”
乔燃抬手弹了下她脑袋,“再闹?”
温尔捂住被他弹了的地方,气急败坏的拍了他一巴掌,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走,不跟他一起走了。
乔燃三两步追上,提溜着温尔的校服后领把人拽回来。
大马路上那么多人看着,温尔想炸毛又怕丢人,被提溜回乔燃身边后,她咽不下这口气,狠狠拧了乔燃胳膊一把,“把你爪子松开!”
乔燃疼的倒吸冷气,脸色难看极了,“我他妈真是惯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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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晚上有自习,走读生上到九点半,肆宁第一次接触晚自习这种制度,难免有些不适,尤其是在面对大量的各科作业时,晚自习时她的笔几乎没有停下,尽管这样,还是剩了不少。
在当初决定转学的时候,姜琼给她打过预防针,说一中的学习强度很大,当时肆宁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亲自体验过后才明白小姨为什么当时会露出担忧神色。
想必是过来人的感同身受。
放学后肆宁独自往校外走着,她没穿校服,走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这一路上不免收到许多注视,夹杂着许多议论嘀咕声。
她就当自己是聋子,目不斜视的走着自己的路。出了校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树灯下的姜琼。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穿了一席淡色旗袍,长发盘起,身姿婀娜曼妙,像极了从民国而来的大家闺秀,她此时站在那里,周围一道道惊艳目光毫不吝啬的投到她身上,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姜琼目不斜视的关注着校门口,见到肆宁出来后,平静的脸上蕴出温婉的笑容。
这一瞬间,肆宁看到她旁边的男人晃了神。
脑子里继而蹦出两句话: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慑人魂。
用来形容小姨再合适不过。
“宁宁”,姜琼朝着肆宁走过去。
这时候肆宁听到身后有同学小声惊讶:“这是转学生的妈妈吗?太年轻了吧,好漂亮!”
“感觉好有钱啊。”
“听说是从世临转来的,家里绝对不差钱。”
“富二代啊?怪不得能空降一班,肯定走关系了。”
“废话,不走关系能空降一班?”
那些带有嘲讽的声音随着姜琼的走近而消失,肆宁没有回头看那些人是谁,她不愿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心思。
就当自己是聋子。
她再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
姜琼接到肆宁之后,开车将她带到一中附近的某个小区,物业管理严格,外来车辆严禁入内,姜琼将车停在了外面的车位上,和肆宁步行往里走。
在门口登记完后被放行,姜琼边走边说:“这个小区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环境好,治安严,最主要的是离一中近,你从这里走到学校应该用不了十分钟。”
走到小区中央位置的其中一栋单元楼,坐着电梯升到12楼,姜琼拿钥匙开门,开灯后,客厅明亮起来。
她从鞋柜里拿出两双崭新的拖鞋,其中一双放到肆宁脚边,换完后,两人走进里面。
姜琼说:“虽然是租的,但也要住的舒心,你看看有哪些地方不喜欢,我明天找房东商量改改。”
面积不算小的三居室,装修设计轻奢大气,桌椅电器一应俱全,如果住的人再多一点,这会是一个完美的家。
可惜只有肆宁一个人住,就算装饰再好也白搭,它注定冷清、没有人情味。
“这样就好”,肆宁说。
姜琼提前来这里做了饭,温在锅里,将肆宁接回来后,她进厨房端了出来。
吃饭时姜琼问肆宁这一天的感觉如何,肆宁说:“还好。”
“那就好”,姜琼说,“我担心你在世临待惯了,初到一中会不习惯”
“没有”,肆宁说。
姜琼看上去信了她的说法,没有再多说起这件事,将话题岔开了。
“我今天见了位老中医,他给我配了几副药方,熬成汤之后泡手,他说有保护神经的作用,最近变天,我担心你的手会不舒服”,姜琼观察着肆宁的神色说道。
肆宁随意搭在桌上的左手微僵,许是心理作用,她感到细微的麻木感逐渐涌出来,而后愈发强烈。
忍住手指想要蜷缩起来的冲动,她说:“好”
“最近有没有发作过?”
这句话肆宁常常能听姜琼问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听着心里会生出抵触,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没有。”
姜琼显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吃完饭后,姜琼将汤药从厨房端出来,她早已煎好,乌黑的一锅,味道刺鼻。
冷却些后,肆宁被监督着将左手泡进去,还是有点烫,倒是能忍受。
后面适应了温度后,她感到有别样的滋味,整只手又胀又痒,比不泡之前还要难受。
药味熏到胃里,隐隐反酸。种种感觉加在一起,肆宁直觉得自己是在平白无故找罪受,但小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手,她没办法抽出来。
就当渡劫了,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