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宁没有走远,陆蘅没几步就追上了,举着伞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肆宁淡淡掀起眼眸看他。
“手麻的厉害吗?”
现在被陆蘅问起来,再联想到那个女人的嘲讽,肆宁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或许在旁人眼里确实过于矫情。
不就是睡了一觉压到手麻吗?
哪里至于特地买药。
“不厉害。”
“那就是还麻着了”,陆蘅说,“从第三节课就觉得你不对劲。”
他回头打量这条路,说:“我记得前面还有家药店,我们去问一下有没有缓解的药。”
肆宁微怔,“不用”两个字已经卡到嘴边,陆蘅回过头来看着她说:“走吧,刚好我嗓子不舒服,也想买点药。”
“……”
肆宁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走了,两人各自举着伞,虽并排,却分开了些距离。无言了一段时间,肆宁神色微恍,脑海中浮现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从第三节课就发现她不对劲了。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没想到竟还是被他观察出了异样。
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思绪飘远,以至于走路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机械般的往前迈着步,根本没有注意路况如何。
“小心”
胳膊突然被拉了一下,肆宁猛然回神,脚步停住。
陆蘅松开手,看着她怔住的模样,眼神往前面示意了一下,说:“有水坑。”
肆宁顺势看了眼距离自己半步之遥的水坑,深度不浅。
“谢谢”,她说完后,有意无意的往他胳膊上扫了眼。
刚才拉她的时候,他胳膊伸出伞面暴露在雨中,这短暂的几秒钟里,雨水足够将他的袖子打湿。
陆蘅浑然不觉,“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肆宁别开眼,目光落在那处水坑上,轻轻摇了摇头。
…
到了另一个药店,店员是个年轻人,态度比起那个女人不知好了多少倍,进店后他同样是问顾客需要什么,陆蘅主动替肆宁开口:“有缓解手麻的药吗?”
店员询问了一下手麻的原因,陆蘅说:“睡觉压到神经了,一直缓不过来。”
虽然意思相同,但他这样表达出来,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是矫情。
店员带他们去柜台,拿出一盒药递给陆蘅,陆蘅看了眼说明书,然后对肆宁说:“缓解神经麻木,应该可以。”
这个药肆宁并不陌生,以前不知吃了多少盒。
她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来。
店员继续询问他们还需要什么,陆蘅说:“没有了。”
要去柜台结账时,肆宁看了眼陆蘅。
“怎么了?”陆蘅问她。
“润喉药。”
经这么一提醒,陆蘅突然想起来这个,“哦对,差点忘了。”
去另一个药柜里随便拿了盒润喉片,自我揶揄:“最近脑子不太灵光。”
“……”
去柜台付钱,店员问了句一起付还是分开,肆宁说:“分开。”
从口袋里拿钱包的时候,陆蘅已经递给店员一张纸币,说:“一起吧。”
肆宁拿出钱包,刚要说不用,陆蘅转头看她:“没事,一会儿请我吃饭吧,当抵消了。”
微一思忖,肆宁垂下眸,把钱包放回了口袋。
出了药店,她问陆蘅:“吃什么?”
“前面有家面馆,味道不错,你尝尝吧?”
肆宁没什么意见,跟着他走,面馆离得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客人不多,他们走向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后老板拿着本子来点单。
肆宁不了解这家店,是让帮忙陆蘅点的。
陆蘅熟络的要了两碗牛肉面,其中一碗不要香菜和葱花,对老板说完后他转头看向对面的肆宁,问她:“对吗?”
曾经竞赛相处的那段时间,两人常常一起吃饭,肆宁没有想到时隔那么久他还没有忘记她的口味。
“嗯”,肆宁心里紧的厉害,牵连到左手好不容易减退些的麻木感也加重了。
老板记在本子上,确认了一遍之后就离开了。
陆蘅起身去消毒柜里拿碗筷,肆宁在他背过去的时候,搭在腿上的左手紧攥起来,然后用另一只手用力揉搓。
陆蘅拿着两套碗筷回来,没有立刻将其中一套放在肆宁面前,而是先在碗里倒进热水,将碗筷烫了一遍后再给她。
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极其自然,让肆宁忽而想到冬令营的时候,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先将碗筷烫一遍再给她。
他说这样有消毒的作用。
肆宁曾问他:“有用吗?”
陆蘅说:“不清楚,总归是比不烫要放心些。”
每次给她烫的时候他都极其认真,而轮到他自己的时候,敷衍几下就了事。
-
饭间肆宁秉承食不言的原则,安静的吃着面,陆蘅也是如此。
吃完后陆蘅帮她递过来张纸巾,喊来老板结账。
老板从前台拿着账本过来,说了价格后陆蘅下意识从口袋拿钱包。
肆宁看着他的动作,赶紧把擦完嘴巴的纸巾放在桌上,语速有点快:“你别。”
陆蘅和老板同时一愣。
肆宁被他们盯的浑身不自在,低头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张纸币递给老板。
陆蘅这才反应过来,唇边带笑,“差点又忘了。”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老板笑着给肆宁找零钱,然后转头对陆蘅说,“你有福气,让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请吃饭。”
陆蘅看了肆宁一眼,然后看向老板,笑容温润,看上去心情很好,“我也这样觉得。”
肆宁借着收钱的动作,沉默垂眸。
老板走后,肆宁也打算起身走了,但陆蘅坐着未动,视线往她左手上瞥,问她:“手还麻吗?”
肆宁潜意识里觉得该节省麻烦的说一句不麻了,但话到嘴边,许是外面的雷声让她有了一丝顾及,她便没有撒谎,“有点。”
陆蘅把她放在一旁的药拿过来,打开后从里面拿出说明书,看了看后对她说:“吃两片吧。”
肆宁接过他帮自己按出的两片药,然后听他说:“持续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看看。”
肆宁就着水把药咽下去,说:“不至于。”
陆蘅把剩余的药连同说明书一起放回盒子里,“今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注意些,尽量别朝左边睡了。”
他嘱咐着,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肆宁:“你住在这附近吗?”
在教室里温尔的话他听见了,以前他问过肆宁家住在哪里,她回答的小区名字他有过耳闻,是前几年新开发的楼盘,因价格不菲而上过新闻。
离这边很远。
“嗯”,肆宁说。
“哪个小区?”
凭借刚才来的路上那不经意一瞥的记忆,肆宁说出小区名字:“榆林。”
“就在这附近”,陆蘅回想着那个位置,“你租的房子?”
肆宁没有否认。
陆蘅下意识多问了句:“你自己住还是和家人一起?”
“自己。”
肆宁回答的干脆,陆蘅沉默须臾,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以前不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大。”
肆宁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