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后她回到客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十点还差十分钟。她没有争分夺秒的立刻写作业,而是回了卧室找出睡衣,进浴室洗澡。
出来时十点多,肆宁任由半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拿了个抱枕放在地上,盘腿坐上去,把书包从身后沙发上拿过来,翻出数学作业放在茶桌上。
没过多久,姜琼打来电话,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住,所以询问加叮嘱,啰嗦了半天。
其中就有汤药的事情,在被问到有没有看见的时候,肆宁面不改色的撒着谎,说:“已经泡完了。”
姜琼没有怀疑,放下心道:“那就好,保温锅里我熬了粥,你喝完后不用关电源,开着保温,方便明天早上睡醒后喝。”
肆宁转头看了眼厨房方向,“好。”
“原本我想着等你回来后再离开,但又怕我一看见你就狠不下心让你自己一个人住”,姜琼凝重叹气。
这件事她明里暗里的提起很多次,肆宁从一开始担心她会变卦到现在无动于衷的听着,等她这口气叹完后,才说:“小区治安很好,您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姜琼又是一声叹,“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不耽误你学习了,写完作业后早点休息,有事情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肆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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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闹钟还没响的时候肆宁就自己醒了,这一觉她睡的不安稳,醒后头脑浑浑噩噩的,身子也沉重。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缓了会儿,在闹钟准时响起后,她才缓缓睁开眼,关了闹钟坐起床。
夜里不知几点下起雨,拉开窗帘时,玻璃上蒙了一层水汽。肆宁打开窗户,一阵凉风袭击在脸上,硬是将她的瞌睡驱走大半。
雨还在下着,雨势不大。鬼差神使的,她把胳膊伸了出去,任由冰冷的雨水落在她皮肤上,直到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她才把胳膊收进来。
关上窗户,肆宁甩了甩手臂上的雨水,暗诽自己刚才的行为真是傻。
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没过多久就收拾完毕,距离陆蘅约定好的时间还差十分钟的时候,她背上书包出了门。
举着雨伞慢慢悠悠的溜达到小区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右侧人行道旁绿树下的陆蘅。
天色阴沉,下着蒙蒙细雨。他穿着一中的秋季校服,宽松的校服裤管不但没有衬出胖,反而显得那两条腿又细又长。
一阵风吹起来,他头顶上的树枝左右摇摆,上面沾着的水滴猛然砸落,在黑色的伞面上溅出不小的水花。
那里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位置选择,风口,树下,乌云密布风雨萧条,可能随时都会来一道雷鸣。
而他却沉心静气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在看手机。
从小学就懂得的常识,他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不怕死吗?
肆宁眉间皱了皱,继续往前走,到出行通道刷卡的时候,门禁系统叮了一声,机械的女声响起来:“您好,欢迎光临”。
栏杆升起的时候,对面的人注视过来。
肆宁不动声色的垂下眸,这一瞬间她余光捕捉到陆蘅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朝她一步步走来,停在两步之遥时,听他含着笑意对她打招呼:“早上好,肆宁同学。”
方才的疑惑烟消云散,肆宁原本打算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不怕死的站在那里?
但此时面对着这个人,她的脑海中再没有其他内容占据,她与他对视着,表情平平静静的,眼睫轻眨,回应道:“早。”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并排往马路对面走的时候,陆蘅侧眸看着肆宁,闲聊着询问。
“还好”,肆宁视线落在前方道路上。
“那就好,刚才等你的时候还在想,如果你睡过头的话,我是不是该冲进去敲门”,陆蘅说。
“……”,肆宁瞥了他一眼。
陆蘅笑了笑,继续说:“但是转念一想,这样肯定行不通,因为我不知道你住在哪栋哪户,要跟保安沟通,这样一来就会耽误很多时间。”
他煞有其事的分析着,仿佛肆宁真的会像昨天一样迟到。
“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的新手机号,顺便把你住的门牌号也告诉我,以备不时之需”,陆蘅说。
肆宁心尖一紧。
曾经他是有她手机号的,既然他知道那是旧号码,也就意味着,他八个月前曾给她打过电话。
然后被冰冷的提示音告知,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陆蘅见肆宁一直沉默着,以为不会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彼时两人穿越了马路,路面不稳,处处是水坑。眼看肆宁就要踩进一个,他出声提醒:“水坑。”
肆宁刚才似乎在跑神,被提醒后整个人明显愣了下,回过神来后盯着仅有一步之遥的水坑看了几眼,低声说了句谢谢,从旁边绕了过去。
“想什么呢?”陆蘅说。
肆宁摇了摇头,注意着前方那一处处水坑,唇间一启,说出一串手机号。
陆蘅始料未及,肆宁侧眸看着他,说:“我的新手机号。”
“刚才没反应过来,能再说一遍吗?”,陆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肆宁看着他动作,重复了一遍那串数字。
没多久,肆宁书包里的手机震动,她知道是什么陆蘅打过来的,便没有拿出来看。
陆蘅挂断拨出去的电话,收起手机时对她说:“这是我的号码,你存一下。”
“好”,肆宁说。
早餐馆的名字叫“喝一碗粥”,牌匾上除了这四个字之外,还画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图。
简单直白,让人看一眼就不会会错意。
店面不大,不到十张桌子,因为是下雨天,再加上时间太早,所以此时店里客人鲜少。
挑了张靠墙的桌子,陆蘅和肆宁面对面坐着。点单时陆蘅将餐单拿到肆宁面前,她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然后对服务员说:“一份白粥”。
服务员在本子上记下,陆蘅见她没有再继续点的打算,问道:“不吃别的了?”
肆宁摇了摇头。
“你这饭量真是…”,陆蘅把菜单转到自己面前,打量着上面的内容,片刻后对服务员说,“两份白粥,两份生煎包,一笼蒸饺,一杯热牛奶。”
服务员记下后跟他确认了一遍,然后拿着本子离开。
“吃不了”,肆宁说。
“能吃多少是多少”,陆蘅看着她说,“你瘦成这样,风再大一点就被刮跑了。”
“……”,肆宁说,“我是纸吗?”
“再瘦就真成纸片了。”
“……”
牛奶是最先上来的,服务员放在了陆蘅面前,陆蘅试了试温度,然后拿给肆宁,说:“有点烫,等会儿再喝吧。”
肆宁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牛奶,在他刚才点的时候,她闪过短暂的念头,可又觉得或许是自作多情,于是便以为是他自己想喝。
而现在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被拉扯回来,无论是不是自作多情,肆宁也不可自抑的联想起一些事情。
是在冬令营时,她来了例假,肚子疼的厉害。那时候他们在户外进行活动,她一时脚步不稳,要不是身边的陆蘅反应迅速的扶住她,她就摔在地上而丢失颜面了。
带队老师以为她病了,当即就要把她送去医院,因为这点小事而大动干戈,实在让人羞愧。
她当时的脸色应该是苍白里透着红的,在老师背过身打电话的时候,她拽了拽陆蘅的衣角,在他凝重紧张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摇了摇头,用口型告诉他是月经。
陆蘅神色有瞬间的破碎,好在他性子稳,没有夸张的表现出什么,故作镇定的阻止老师打电话,说:“老师,她是早上没吃饭低血糖了,应该不用去医院,我宿舍里有吃的,先带她去吃一点吧。”
这个理由编的实在是迅速,老师愣了愣,转过身来打量了肆宁和陆蘅一眼,似是在怀疑什么,但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不放心的跟她确认了句:“真的吗?”
那时肆宁忍着下腹传来的绞痛,尽力维持住表情中的平静,点了点头。
老师知道这段时间她和陆蘅总是形影不离,所以也没有避嫌,直接命令陆蘅将她带去吃东西。
往宿舍走的路上,背对着老师和其他学生,陆蘅搀扶着肆宁,边走边不自在的说:“我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你教教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去买药还是怎么?”
肆宁也没经历过跟男生一起面对这种事情的情况,心中的不自在不比他少,尤其还被他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胳膊,密切接触,她连呼吸都是磕绊的。
“我包里有药”,她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她知道自己有痛经的毛病,推测例假到来的时间,于是在参加冬令营前准备了妥当。
宿舍楼不分男女,大家同住在一层楼里,进出没有阻碍。陆蘅把肆宁送回她宿舍,将她安顿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从她背包中找出止痛药和暖贴。
肆宁脸色苍白,虚弱到连动动手指都费劲,吃完药、贴完暖贴后蜷缩在床上,看着陆蘅蹲在她床边,从手机上百度着痛经的办法,见热牛奶能够缓解,恰好他宿舍里有,然后就跑回去拿了过来,用热水烫了两包,倒进保温杯里端给她喝。
喝完后她全身血液都是温暖的,腹痛也逐渐减轻,那时候她已在陆蘅的悉心照顾中卸下了内心芥蒂,面对他时再没有那般不自在,甚至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睡着了。
陆蘅通过这件事情发觉了牛奶的益处,自那天起,一直到冬令营结束,每天早上肆宁都会收到一杯的热牛奶,装在陆蘅的保温杯里,见面时候递过来。
肆宁表示过不想再喝,然而无效。
这个人看似温和脾气好,其实执拗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