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是凌晨2点准时响起来的,因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在响起的第一秒,肆宁就醒了过来。
陆蘅起的比她早,已经做好了早饭,肆宁看着他神清气爽的状态,不禁怀疑他到底睡还是没睡。
垫了垫肚子,两人准备出门。陆蘅帮肆宁拉着她的小型行李箱,自己则背了个双肩包,他昨晚收拾完需要带的东西后才发现根本用不到行李箱那么大的空间,为了方便,干脆把它们拿出来塞进了书包里。
这个时间打出租车有些困难,在出门的时候肆宁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出去旅游这个决定属于临时起意,连攻略都没做,说走就走了。
她看了眼正在拿钥匙锁门的陆蘅,想要跟他提出这个问题。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他这样面面俱到的人,应该不会连这最基本的问题都想不到,于是闭了嘴,没有多言。
小区里家家户户的灯都灭了,只有路灯昏黄的映出光线,给行走在黑夜的人指引出方向。门卫大爷已经睡的很熟了,有人进出都没有听见。陆蘅开起玩笑说:“如果是坏人进去了,大爷可能要倒霉了。”
肆宁回头看了眼传达室,窗户开着,大爷的呼噜声在这深夜里此起彼伏。
…
小区门口静悄悄的,别说出租车了,连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肆宁再次看了眼从容不迫的陆蘅,之前对他的信任在这一刻破碎,她到底是问了出来:“我们怎么去机场?”
陆蘅看了眼马路方向,若有所思着,低头看了眼手表。
然后他抬头,认真的询问肆宁:“步行可以吗?”
肆宁:“……”
对视几秒过后,陆蘅败阵,低头沉笑起来。
肆宁:“……”
陆蘅:“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神经?”
“……”,肆宁别开眼,转向马路,“人贵有自知之明。”
陆蘅笑的更深了,刚要继续说什么,不远处的拐角出现灯光,越来越亮,随后一辆车拐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肆宁一怔,转头看向陆蘅。
陆蘅握住她的行李箱,是肆宁熟悉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他说:“哪儿能真步行。”
这辆车的驾驶座出来的男人,他快速走到陆蘅面前,急促的对他低首抱歉,说:“对不起少爷,我来晚了。”
“没关系”,陆蘅说,“我们也刚出来。”
男人做错了事,面上依然愧疚,但是也没再继续道歉,转头对陆蘅身边的肆宁恭敬道:“您好。”
肆宁反应过来,回应:“你好。”
男人对她客气的笑了笑,然后赶紧接过陆蘅手里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
陆蘅帮肆宁打开后座的车门,两人一前一后坐进去。
“去机场要一个多小时,你先睡一会儿”,陆蘅说。
肆宁:“不困”
“不困也躺下休息一下”,陆蘅直接将她的座椅慢慢向后放倒,下面升起来可以搭脚的底板。
这时男人坐进驾驶座,看见陆蘅的动作,从驾驶座递过去一个袋子,说:“少爷,刚洗好的毛毯。”
陆蘅看了一眼牛皮纸袋,抬手接过来时打趣:“你越来越细心了陈哥。”
男人被夸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说:“前几天送太太去机场,她提醒的我。”
陆蘅把毛毯拿出来,打开盖到肆宁腿上,然后问男人:“我妈?”
男人驱动车辆,解释说:“上次太太盖的时候闻到有点味道,提醒我该换洗了,是我的失职,忘记及时送去干洗。”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要中秋节后了,这次工作行程满一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男人说,“空调温度可以吗?要不要调一下?”
陆蘅看向盯着毛毯出神的肆宁,放低声音问她:“要不要调一下?”
肆宁回过神,侧眸看他,摇了摇头。
陆蘅对前面说:“不用,这样就好。”
“好的”,男人说。
陆蘅的目光落在肆宁身上,她静静的垂下眸,将腿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转头背对着陆蘅躺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车厢寂静无声,开车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将陆蘅落在女生身上那道深沉专注的视线尽收眼底。
给陆家当了这么多年司机,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陆蘅这样对待一个女生,心思昭然若揭,毫不避讳的坦露。
记得某次在送陆先生和太太的途中,听她叹气:“阿蘅都17岁了,别家孩子都早恋被叫家长,咱们儿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先生笑:“我瞧你这样子,是很迫不及待去见老师一面啊?”
“也不完全是”,太太说,“我就是觉得阿蘅生活的太中规中矩,尤其这段时间,暑假也不出去玩,就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我都很久没见他轻松的笑过了。比起人见人夸,我更希望他叛逆一点,要那么优秀干什么,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活的自在才重要。”
陆先生笑她杞人忧天,“他有自己的主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说,才17岁,年纪还小,没遇到喜欢的小姑娘很正常,你再等等,说不定高三就收到老师通知了,你从现在开始好好美容保养,时刻准备着。”
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的对,我最近发现眼角有细纹了,得赶紧抽出时间去做做脸,不能在关键时刻给儿子丢脸。”
陆先生笑容无奈又满含宠溺,“你啊。”
司机小陈听见这对恩爱夫妻的对话,心生羡慕由不得不幻想,出生在罗马的陆蘅,自小优秀耀眼,如果他未来会喜欢一个姑娘的话,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个问题一直到今天,陆蘅亲自给了他答案,天色黑暗,他没仔细去看这位安静少言的姑娘,只知道有着令人一眼惊艳的皮囊,这是她的外在,而内在,一定更加具有吸引力。
没想到当时陆先生一语成谶,估计太太想见老师的愿望也快要实现了。
小陈收回视线,无声的抿唇笑。
…
座椅舒适,空调清凉,毛毯柔软。起初肆宁只是睁着眼睛发呆,不知不觉的就沉溺于这份安逸,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到机场后她被陆蘅唤醒,反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陆蘅被她呆呆的表情挠的心痒,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清醒清醒,该进去了。”
肆宁眨了下眼,“哦”了一声。
感觉到头顶的手又开始动作,她语气冷酷:“我要打你了。”
陆蘅手伸到她面前,“打吧”
肆宁懒得理他,撑着胳膊坐起来。
小陈老老实实的站在车外等待,车窗贴着膜,看不见里面,当然,他也不敢乱看。
等两人出来以后,他将人送进机场,办理好手续,将他们安全送上飞机后才放心的离开。
飞机航程五个多小时,时间漫长枯燥,陆蘅特地带来了MP3,他把一侧耳机线递给肆宁,问她:“你要不要听着歌睡?”
肆宁想了想,“好。”
两人一人一边戴上,耳机线的长度有限,陆蘅的身体靠向肆宁那边一些,他翻找着歌单,小声对肆宁说:“里面大多是粤语和英文歌,中文比较少,你想听哪种?”
“都可以”,肆宁说。
陆蘅找了找,选了首粤语老歌。前奏响起悠扬的小提琴旋律,肆宁眸光一恍,看向陆蘅手里的MP3。
“不喜欢听?”陆蘅问她。
肆宁眼睛里的情绪让人读不懂,只见她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然后别开眼,视线随意垂下,说:“不是。”
陆蘅低头看了眼手里的MP3,耳机里的小提琴节奏逐渐拉长递进,流露出来的悲伤太容易将人带动。
肆宁左手轻轻蜷缩,掌心被指尖包裹,她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涣散。
陆蘅不经意的瞥了眼她的左手,若有所思着,他突然说:“我能看一下你的手心吗?”
肆宁扭头看他,眼神疑问。
“最近研究手相,陆大师免费帮你看一下”,陆蘅说。
想来是坐飞机太无聊,肆宁姑且配合了他这一次的幼稚,将右手伸了过去。
陆蘅看了一眼,却说:“男左女右是不严谨的说法,其实都是看左手。”
肆宁:“为什么?”
“左手先天,右手的后天改变”,陆蘅说的义正严辞,肆宁被他框住,果真将左手换了过去。
她的掌心纹路清晰,比起人人皆有的那几条线,横穿手掌的那条细长痕迹让陆蘅盯着看了很久,它的颜色淡化,不算醒目,但它出现的突兀,由手掌下端一路沿到无名指,一条斜线,好似将掌心劈开一样。
肆宁感到手心烧灼,她收回手,问他:“看出什么了?”
陆蘅克制着,将欲要泄漏出来的情绪逼回去,他抬头看着肆宁,扬起嘴角,对她露出笑容,“你以后一定会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肆宁睨他:“江湖骗子的统一说辞。”
陆蘅继续笑着,眼神坚定到让肆宁晃了神,“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