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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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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是个好丈夫,但他是个好父亲。”

“所以又要把他从好父亲变成坏父亲的责任算到我头上了?”妈妈冷笑。

我不说话,爸爸就算对不起我,他没有对不起我们的家,他能力有限,性格懦弱,但他尽力了。他一直爱妈妈,他打我,但他不说妈妈的坏话,我是他的爱情的悲惨的见证,我看着他一步步沦落谷底,我还能怪他什么?

“你总是这样,”妈妈嗤笑,“你没相信过你的妈妈,因为她永远强势,而你爸爸永远可怜,永远会对你哭诉,也就永远占据你的偏心。”

“我不是偏心。”

“对,你公正公平,毕竟你爸爸没出轨。”

“他没转移婚内财产。”我讽刺。

“所以你就帮他拿回去?你既然拿回去了,这件事公平了吧?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把对你爸爸的同情和爱护放一点在我身上?因为你认为你妈妈不需要别人帮,过不好是她自作自受,过得好是她恶没恶报,看看你爸爸,想要财产不去打官司,只敢拿你做文章,怂恿你拿这个拿那个,你根本不知道你拿的是什么。”

“我拿的是奶奶一辈子的心血。”我毫不犹豫地顶回去。

“可不。你也知道那是你奶奶一辈子的心血。”妈妈笑得更欢了,“你奶奶不知道吗?我们一家三口的智商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一根指头。”

我又一次陷入泥泞般的思维困局,什么意思?妈妈想说什么?她为何这样笑?又有什么我不知道却肆意曲解的事?

妈妈美丽的面庞笼上一层飘纱般的愁思,她似乎沉浸在回忆里,我的心七上八下,却不敢打扰她,半晌她才叹了口气,“你奶奶临终前曾把你和你爸爸支开,跟我单独说了一些话。”

“那时她瘦得不成样子,我总是不放心护士,不时亲自查看她的用药,她的被褥,她的皮肤是否干爽,她有没有什么异样,我和你奶奶固然有芥蒂,但我知道自己的责任,知道她在某些方面没有亏待我,我们只是脾气合不来。她默默地看着我,突然说:‘我曾想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

我心头一热,那热不是感动,是即将碰触火焰内核的烫,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用手摸也不能用眼睛看的。

“我心里不是没感触,但我不擅表达,只照例说些婆媳间的面子话和小辈对长辈的安慰话,过了一会儿她又说:‘等你们离婚了,家里的东西留些给他,其余你都拿走,将来给孩子’。”

妈妈的语气那么平静,那么不疾不徐,她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只想当一个留声机,在我听来却是晴天霹雳!

她说……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一定非常狼狈,我几乎快要站不住,妈妈似乎看不到我,继续说:“我的心思不比你少,我当时猜测你奶奶究竟想怀柔还是想试探我,毕竟我和你爸爸当时感情接近破裂,但你奶奶却根本没考虑我们的感情,她告诉我能过就过不能过离,今后对你爸爸照顾点就行。家产才是她的重点,她说你爸爸根本不是经商的料子,什么产业在他手里一定会被骗光,交到我手里却不一样,我留不住全部东西,但能守住一部分,等你立业后再转给你。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些东西最后交到你手里,你爸爸也不会真的流落街头。”

“可……”我下意识不愿相信,“奶奶难道不能找信托、或者和她的生意合作者商量?”

“你以为我骗你?”妈妈笑得简直凄惨,“我就知道我说了也没人信,不说也罢。你奶奶是个女强人,你知道女人怎么出人头地吗?比男人难多了,她好不容易打拼出来,时时防备处处算计,也因此威多恩少,有一堆得力部下,没几个忠诚心腹,只靠她的手段和威势打压反对者。她本想再干个十年二十年,慢慢培养我,培养你,更好地整合产业,可她名下产业那么杂,病倒又突然,根本没有妥善的法子,她能想到她去世后的乱象,也知道以我的能力担不起大局,你爸爸更不行。她也料到我们早晚离婚,才对我说了这些话——她错了吗?你奶奶一去世,她那些老部下立刻虎视眈眈,我整天被这群人围着,你爸爸只知道想你奶奶,什么也不管,我根本撑不住的时候还要安慰他,支撑他。以前我们因为你奶奶吵架,你奶奶不在了我们的关系完全没有好转,我更累了,事业上我每天都有挫败,动不动就被算计,我找不到任何人倾诉,没有任何人帮我,就在这时候我碰到你叔叔,他和我一样累得只剩一层皮,我们像两个鬼魂一样靠近对方,没错,我们出轨了,我不为自己找借口。这件事很快传到你爸爸那里,你奶奶那些得力部下立刻怂恿他分割财产,今天这个说要帮他把舵,明天那个说要帮他理财,这个缺钱那个欠债,你爸爸被忽悠了不知多少东西,我才真正明白你奶奶的苦心。所以我也开始转移财产,能转的我都转,东西只要留给你爸爸肯定被人骗光,不行,那是你奶奶给你的!那是我必须为你守住的!”

我几乎被漫天雷霆击垮,不对,为什么真相是这样?不对,肯定有什么错误,妈妈在找借口,她又在拉高我的罪恶感,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说出的话虚弱得只是一口气:“但是……你为什么从来不说这件事?”

“我问你。”妈妈坦率地直视我,“如果我将这个真相告诉那时候的你,你会说什么?”

我再也不能说话,所有抵抗烟消云散。

“你公平啊,你公正啊,你从小就这样啊,你会坚定认为那是爸爸的东西,让我还给你爸爸,你太小了,你对你爸爸还存在幻想,你不了解商业的残酷,你甚至会认为就算爸爸将东西败光也是爸爸的事,你不认为财产是你的,你会说你和我都没资格占你爸爸的东西——我太了解你的个性,我跟你说什么?跟你说人生最不能少的就是金钱?跟你说没钱到底多可怕?你信吗?至于你爸爸,我就算说他也不信,他耳根子软得可怕,被一群老狐狸吓唬着就以为我翻脸不认人。你们都不信任我,你也是,你爸爸也是,你外公也是——我在乎财产吗?我在乎你外公对我是不是真有父女之情,在乎他的宠爱到底是什么,钱是他的,不是我的,他爱给你舅舅就给你舅舅,但他一边宠我一边改遗嘱就是不公平,我一定要争。他要是肯明明白白跟我说,我真会反对吗?我算什么,爸爸不信我,老公不信我,儿子不信我。你奶奶看不上我,从来没喜欢过我,结果只有她信任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在金钱上对不起你爸爸和你。”

我从来没听过妈妈如此自暴自弃的语气。

她随即便克制住了:“就为这份信任我也必须给你保住这份家产,我有过捉襟见肘的经历,怎么能让我的孩子也遭受同样的事?何况这是你奶奶拼了一辈子才赚到的,她是为你们赚的。结果你做了什么?你爸爸随便哭哭随便求求,你问也不问,商量也不商量,直接开我的保险柜,你不是很讲理吗?怎么不来跟我讲讲道理?怎么不听听我的说法?谁让我不会哭不会跟儿子低头呢。你奶奶是我遇到过的最聪明的女人,她看到了我们离婚、看到了我们家的困局,也安排了最无奈最稳妥的解决办法,就是没料到她孙子会做什么!”

妈妈的愤怒似乎已经过了,现在她以恶作剧的眼神看我的反应,不,那不是恶作剧,那是无奈和悲愤,是心血全部被践踏后的不自觉的报复,她“啊”了一声,继续说道:“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以告诉你那位小朋友小伙伴,他爸爸所谓的转移财产也不是真的偷了家里的钱,你也知道你叔叔根本不是经商的料子,他不是没能力,不是不会和人打交道,更不是没脑子没情商,他太心软,太轻信,他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做老板。那时他的生意积重难返成了一笔烂账,前妻那边执意离婚,他怕债务均摊才把所谓的资产转移给自己,把唯一值钱的市中心房子留给前妻。这又是一件说了根本没人信的事,有多少公司、厂子、小摊子外表看着正常甚至一派好势头,内囊早亏透了,全靠贷款和东拆西补勉强撑?他前妻离婚几年后才相信他的确没转移财产,我猜她不会告诉你那位小朋友,是我我也不告诉。”

我的脑子早就被过多的信息塞成一个空荡的垃圾场,这些信息不是垃圾,它们应该是某种宝物,昂贵难得,但我却宁可没有这些东西,不知道这些事,我和他这些年的耿耿于怀算什么?我只能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很难理解吗?儿子一直自己养自己带,心里本来就惦记父亲,积累到一定年份,一点关于父亲的有利信息父子就会和解,母亲这些年的辛苦成了什么?为了看他们重新父慈子孝?你可以说人性自私,你们不自私吗?你问问那个孩子,他接他爸爸的电话吗?他肯多说一句话吗?他肯给别人解释的机会吗?而且……”妈妈顿了顿,“有些时当时解释他不肯信,过后解释他要么不愿信,要么考虑他妈妈不能信。还有就是他们家的财产本来也没多少,根本不是财产问题。就算你叔叔真的拿了什么,这些年付出的教育金抚养费,还有为孩子未来攒下的钱,也算还清了吧?这根本不需要解释,你们自己不会看吗?看父母究竟重视钱还是重视你们,看看自己花了多少钱父母计较没计较,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们难道耿耿于怀?可能我们认为已经足够多了,不必再说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结果时间只证明了人的偏见不能改变。等你大学毕业了我把所有东西全给你,说不定你才相信?”

“我……”我无地自容,我想说我也不在乎钱,不在乎财产,但就像妈妈说的,“根本不是财产问题。”是人的问题。

“索性都说了吧,他妈妈做的事我也做过。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件事的后续。”

“那件事?”

“你开保险柜把东西给了你爸爸以后啊。你爸爸不是傻子,让你拿的产权文件和公章都是你奶奶留的最值钱的产业,也是我好不容易才保住的。”

我的脸在发烧,我几乎要烧到晕厥,我到底做了什么?因为我小就可以不假思索听爸爸的话,以自己所谓的“公平”去干扰父母间的争执?我懂什么?我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妈妈?爸爸又哪里可信?

“我没告诉你后来的事,你大概以为我和你爸爸争吵、打官司、但你认为你爸爸拿到了那些东西吧?”妈妈说。

我一愣。

“没有。”

我更愣了。

“没有,他还给我了。”

我呆呆地看着妈妈,她又在说什么?

“我发现当天就打电话约他面谈,把你奶奶说的话全部说给他。告诉他我累了,一直和人勾心斗角还要应付自己的前夫和儿子,反正是你们的,你们爱给谁就给谁,爱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我不要了。我手里还剩下的部分也可以全给他,全拿走,就算今后破产我也养得起儿子,省吃俭用也供他最好的教育。”

我看着妈妈,她像一朵看似单薄的海棠,风越刮边缘就越锋利。

“这些话当年说他肯定不信,当时说他也未必相信,说不定以为我在设套骗他心软,他想了很长时间,我就坐在他对面等着。”

“爸爸他……全都还给你了?”我的声音听上去空洞又可笑。

“嗯。”妈妈眼神黯淡,那是不能被人察觉的痛苦,“全还我了。如果他抢你的东西,我这辈子不会再理他。”

我们相对无言。

我想起爸爸现在的家,我曾抱怨他为什么不买个别墅,为什么还要赖在我们曾经的家,爸爸手头自然不会匮乏,有一些用于出租的房子和商铺,也有较小的雇人打点的公司,但他不再阔绰了,他不是亏损就是被骗,后来娶的妻子也许出于天性也许出于不安,尽量拿走他的经济大权,他不敢胡乱花大钱,于是始终住在那个房子,那个房子的装修固然可笑,他的妻子的衣物也和我妈妈差了档次,只是一些普通的名牌,他们的生活不艰难,也不阔绰,和从前有天壤之别。

我想起爸爸大笑着把我搂紧的样子。

他懦弱、不思进取、耳根软经常被骗,他一直让妈妈痛苦,他打我骂我,他有很多很多缺点,但我每每想起他,依然还是一张好看的笑脸,他终究是爱我的,他愿意把父母眼中最重要的东西给我。

我听到妈妈的冷笑,我对爸爸的每次同情都像对她的嘲讽,我总是无视她的辛苦,总是觉得爸爸的可怜。难怪她不喜欢我。我想起爸爸最后一次打我,那时我们已经分开,他是想彻底打断父子情分?他把我的一切放进小格子不再翻看。人没法面对自己失去的东西,宁愿对方已经消失。

“妈妈,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这件事?”我问。

妈妈很意外,脱口说:“我为什么要说你爸爸的好话?”

“不对。”我不信任妈妈,但我知道涉及金钱或严重事件,她一定会给我个公正的解释,她一向这么教育孩子,就像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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